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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受委屈了。他原是個隨手便彈劾皇親國戚、當朝一品的僉都御史,如今竟是聽宋家老大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全無自己的意思了……”
又有人嘆道:“他做人……契兄的,難免受些委屈罷。”
咳,都是福建的風氣不好,講什麼契兄契弟,將個頂天立地的御史教成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兒。
眾人當中又有位福建出身的御史,聽著同僚說這話便不高興,冷哼一聲:“福建風氣哪裡不好?你們京裡倒不愛結契兄弟,可也沒聽說哪家能有桓御史這樣給……爹面子的新人。”
雖然那個“公”字含含糊糊地不曾出口,但眾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再想想自家京城的媳婦兒、福建的媳婦兒、蘇州的媳婦兒、松江的媳婦兒……
咦,宋三元真是有福氣。
不過反過來想想,桓大人能得宋三元這麼個肯陪他辭官,為他前程都不要的良人,跟著宋三元一併儘儘孝道,聽聽宋家老大人的驅使似乎也就不算什麼大事了。
畢竟他們僉都御史教的是尋常人都看不懂的容元術,三元那麼高的學問,還教著小兒屈指算術呢。
他們仔細算了算,覺得都察院並不吃虧,於是心平氣和,又往另一位為驅外戚而致仕在家的李御史家送請帖。
李御史的姑娘都能嫁進東宮做良娣了,這般年紀辭了官,倒也沒多少遺憾,只在家含飴弄孫,日子甚是逍遙。見舊日同僚來請,便痛快地答應了,定在下個休沐日在龍泉寺做個講學會,會後擺宴賀都察院勸諫大勝,兼送李閣老歸鄉。
龍泉寺裡雖不供給葷席,但有寬敞的大殿和空場。吃些素席清心滌腸,正好心暢神清地聽宋三元夫婦講學,大家再一起坐而論道。
聽宋三元講學?李御史驚喜道:“宋三元也肯去麼?”
自然肯了,桓大人都要去的,宋三元哪兒有不去的?他們僉憲至多是拗不過宋家老大人,豈有降伏不住宋三元的?
滿京城都沒有這個道理!
李僉憲聽得驚心動魄,把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半晌才發出一聲長嘆:“真是至情至性,伉儷情深,夫唱婦隨……”
他的前同僚們隨著他一句一點頭,點到最後卻忽然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是夫唱婦隨,是婦唱夫隨吧?豈有個二甲進士壓得住三元及第的?
一道道灼人目光落到李僉憲的臉上,盯得他再誇不下去,正色向眾人解釋道:“這話豈是輕易胡說的?是原先王府兩位的褚、馬兩位長史要離京時,我去送行,聽他們說起了此事。”
“是宋三元親口說的。”
這可是當初兩位長史告訴他的極秘內情。
若非他是太子良娣之父,又是桓大人的同僚,那兩位長史未必肯告訴他哩。今日裡他要不是看在眼前都是都察院幾年知交,又曾與桓大人共同諫言天子黜抑外戚,也不肯告訴他們。
幾位年輕御史的臉色頓時變幻莫測。
李僉憲是他們的前輩,早經歷過這番心底翻覆,淡然含笑看著他們掙扎。
這群人竟沒掙扎多久就認了。一名年少御史重重一拍李家的桌子,從牙縫裡擠出充滿糾結感慨的話音:“我還道宋三元好福氣,原來是桓大人好福氣……難怪桓僉憲以四品之尊,侯爵之貴,能窩在三進小院的私塾裡教一群小女兒算學……”
“難怪咱們說女孩兒不該讀書時,他搶著上來替宋老大人管教咱們……”
“難怪是他出門送客……”
討好丈人,勤懇做事,這可不是做人兒婿的本色?!
說什麼宋桓,原來是桓宋!
漢中那些報紙平常不是天天印著“三元”“三元”的,弄個飼餵牲口的膨化料都叫“三元飼料”,怎地這樣的大事就沒報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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