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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從放膽疏柳的春風,滑過無邊仲夏的綺夢,來到了酷熱的三伏,舉子們激動的心情也隨著氣溫的升騰,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沒法不激動。

兩個從五品的名額,就陝西一省分享。比起三年一次的會試,就算蟾宮折桂,獲得天下人人矚目的狀元,最大的運氣不過是正六品,沒準還是從六品。

要是他們知道了,將來他們的簽押房,從大小、裝飾、肅穆程度,都遠遠超過知府的簽押房,他們還不得瘋了。

這是身份的象徵,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圖的不就是揚眉吐氣嗎!

榆林的氣氛,隨著考期的臨近,也變得肅殺起來。清場、封路,這與四月份的府試沒有不同。但執行此事的,卻不是以往的衙役,而是清一色帶甲莊嚴計程車兵。這些士兵不久前滅掉了幾百年來,從未停止過搶掠他們的彪悍羌人。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在這裡不好使了。士兵們毫無表情的把夾帶、舞弊的舉子們,像拎小雞一樣從考場中抓了出來。這還不算完,等待他們的是十幾天榆林府補貼的牢飯,和剝奪將來不管是科舉,還是預想中可能還會發生的刑案選拔。

與舉子們預想不同的是,考試的試卷,不全是從京裡過來的。考試分兩天,第一天考的是李善長的試卷,與以前的試題沒什麼不同。第二天考的是由傅鍾親手製定的試卷。內容與現在科舉考試沒有一點相同之處,都是純一色的填空題。不把整本大明律背得滾瓜爛熟,別想得到什麼高分。

舉子們考完的第一天,還能互相交談,炫耀自己的心得。第二場後,他們大呼上當,什麼嘛,這不就是科舉中廢棄了的墨義(死記硬背)嗎?

傅鍾心目中的法判,是一個不懂變通的機器人,情商太高的人,還是去做檢判的好。這是兩判中的底線,不能逾越。

考試結果出來,取的不是平均成績,榆林官員們又是一番爭論。任由人說,傅鐘不為所動,這是早就想清楚了的事。

第一場第一名為檢判,毫無意外,花落齊泰手裡。古時候,由於發展步伐不一,南方人比北方人讀書厲害得多。齊泰的解元,不是蓋的。

第二場第一名為法判,出乎傅鐘的預料,落在了一個叫常律的後生手中。其人為咸陽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雙靈動的大眼,無處不透出他的精明,傅鍾看得眼直暈,多好的一個律師呀。

與常律比起來,第二名那木木吶吶的樣子,才是傅鍾理想中的法判。

黃子澄勸道:“兩場考試,每場的前十五人都能進入兩判衙門,最差也是九品官。把常律定位副判,妥妥正六品,也不負他的所學。我一探花,還只是從六品呢。殿試的前三名,誰為狀元,也只在皇上的感官當中,這合乎規矩。”

傅鍾嘿嘿一笑,說道:“你這殿試第一,當了探花,就能心甘。”

黃子澄:“怎麼心甘呢,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誰叫我記不住自己生辰。”

傅鍾收取笑容,嚴肅說道:“刑案選拔,不同於朝廷取士,行政上的事,還可變通辦理,兩判的事,亂來不得半點,都是關乎百姓生死的事。好比墨斗中抽出的準線,準頭差了,還指望墨跡正嗎?你告訴常律,考試就是考試,我取他為法判。希望他將來記得,律法就是律法,半點都不容錯。因為,糾錯的代價太大。遲來的正義,那不是正義,誤判是要毀掉一個人的人生的。”

這樣的話,純正的律法人士也說不出,黃子澄瞪著牛眼看著傅鍾,這是律法屆的外行嗎?他到底要把榆林的航船駛向何方。為名聲嗎,看起來不像。為野心嗎?似乎也不對。為了錢嗎?那麼多的錢,他可以去買一個手藝人。

兩判開門的第一天,榆林城轟動了,除了莊嚴的兩判簽押房,其他房子任由大眾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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