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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興沈家又怎麼辦呢?
沈充忽然很茫然,王敦若是病死了,東南必然大亂,他們這仗必然輸,到時候他們這群王敦黨羽的下場可想而知,他要另尋出路嗎?還是說鐵了心賭一把,若是贏了,東海王當皇帝,他們殺進建康去,所有人裂土封侯,一朝青史留名,祖宗面上都有光了!
要賭嗎?
可若是賭,如今還有勝算嗎?東南水師給溫嶠和王長豫一計給殲了,他求王敦饒他一命都是僥倖。退一萬步,王敦饒過他了,他們如今連秦淮河都渡不過去,還談什麼奪取建康?
沈充心亂如麻,他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忽然又憎恨起了那軍帳中的年輕藩王。如果不是司馬衝當日找上來說要幫自己,他怎麼會走上今日這條路?那少年簡直是條毒蛇,先是以利誘之,再慢慢把他往絕路上拖,咬著他的血肉不鬆口,等他終於想甩開他,卻發現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只能和他綁在一起,被迫陪著他走下去,他有種預感,除非被司馬衝活活絞死,否則他擺脫不了了。
沈充憎惡著這一切,卻又從心裡深處依賴著這個年輕的藩王,他也曾想過讓司馬衝去死,他想解脫,可他又不敢殺了他。
這所有一切都令他極度噁心。
軍帳中,司馬衝坐回了案前,他手裡頭抓著只風箏,他望著那風箏上的鵬鳥發呆。
仗打輸了,他沒什麼太大的感覺,沈充把這事怪在他頭上,他也認下來了。
可沈充說自己害他。
司馬衝想了會兒,把那隻風箏放在懷中抱住了,竹骨斷裂的噼啪聲一點點傳來,那風箏在少年懷中蜷縮了起來,最終被揉成了猩紅的一團。
十年前的深冬,那一年琅玡王司馬睿尚未登基為帝,在東海王的徵召下外鎮江東。
建康城建平宮,
年幼的皇族子弟從一出生起就住在偏僻的別院中,那年冬日,他跟著升遷的琅玡王來到了江南。相比較於在琅玡的日子,他更喜歡江東,換了個地方,他依舊是一個人住,不過這院子裡多了顆棗樹,他經常在深秋的樹下撿熟爛的棗子吃。
太監宮女從不踏入這偏僻的院子,每隔半個月,膳房裡的老太會拎著他半個月的吃食過來,放下便走,從不逗留,偶爾也會忘記一兩次,司馬衝每餐飯都省著吃,怕吃多了下一頓就要餓著。
他很小的時候就聰明,夏日天氣熱,麵餅會發餿,他想出一個主意,將麵餅放入籃子吊在水井裡頭,這樣麵餅就能吃得久一些。
老一輩的宮女太監都會讓不懂事的小宮女離那院子遠點,那裡頭住著個天煞孤星,剋死了懷帝。而更多新來的宮女甚至不知道這偏僻的宮城角落裡還有個小院,更加想不到裡頭還住著個不祥的皇子。
小皇子六七歲了,沒剪過頭髮,也不會說話,來江東起從未踏出這建平宮一步。
司馬衝是會說話的,只是從來沒人教他,他學得晚,六七歲才學會說兩個字。沒人陪著他說話,他自己對著院子裡那顆棗樹說,棗子掉下來的時候,他就會結結巴巴地說“多謝”,然後張開手臂輕輕抱一下那棗樹。
司馬衝很想有人陪他說話,每年秋日,他喜歡站在樹下看落葉,會有葉子掉到他的臉上,那樣子就像是有小姑娘很溫柔地摸他的臉。
那年秋日,他在棗樹下撿棗子吃,外頭忽然多了一陣平時沒有的聲音。
司馬衝撿起棗子,兜在了衣服裡,他朝著牆那頭走去,果然聽見了少年的說話聲。八歲的司馬衝愣了很久,棗子掉了一地,他忽然回身跑到屋子裡把那張桌案拖出來,又把竹筐搬出來,他爬上去,伏在牆頭往外看了一眼。
十二三歲的世家小公穿著身硃紅色的錦衣,眉目清秀,腰間掛著枚白玉佩,一身的浪蕩勁兒,他手裡扯著只大鵬風箏,身後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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