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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在做不該做的事情時,膽子變得格外大。
他的嘴唇出乎意外的軟,帶著一點涼意和淺淡茶香,像在炎炎夏日噙了一口抹茶薄荷凍糕,陸靖柔很喜歡。察覺他萌生退意,甚至主動上前壓了一步。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她上次在園子裡聞過,一直記到現在。
那個吻很短,誰也沒有說話。她只記得後來蕭闕開啟門走出去,恭恭敬敬比了個請她上輦的姿勢。
……他大爺的。
這是陸靖柔的大腦恢復思考功能後,跳出的第一個想法。蕭闕喜歡她,大概從前礙於身份懸殊,發乎情止乎禮罷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什麼都不說,就敢親上來。
她臨走失了慌張的,腳底一勁兒拌蒜,差點摔在門檻上。面上還得強撐著冷靜,不能讓人瞧出來絲毫不對勁。要是時光倒流就好了……
可惜一朝捅破窗戶紙,滿腦子都是蕭闕。她趴在枕頭上,試圖一遍一遍說服自己。如果皇上不小心知道宜嬪和司禮監太監走影兒,就真砸鍋了。
次日清晨,陸靖柔頂著兩隻大黑眼圈,把雙喜驚了一跳。
“雙喜,以後我們自力更生,我跟你學針線活兒。”陸靖柔咬下一口驢打滾兒,“我記得你說過宮裡有收活計往宮外賣錢的。你掃聽掃聽訊息,讓人家帶上咱一塊兒。蒼蠅腿也是肉,塊兒八毛的零打碎敲,總有攢起來的一天。”
雙喜愕著兩隻圓圓的眼睛看她,陸靖柔又說:“對了,一會兒把蕭掌印送的東西收拾出來,務必一件不剩送回司禮監。”
“您同他吵架啦?”雙喜忍不住問。自從昨兒下午見過蕭掌印之後,娘娘神色總瞧著恍恍惚惚。她暗中猜度不是什麼好事。
“沒吵架。”陸靖柔珍重地把第二塊驢打滾也嚥了下去,含糊其辭,“距離產生美嘛。”
解鈴還需繫鈴人。她悲壯地攥緊拳頭,扣響了司禮監的門環。開門的是個眼生的小太監,團團臉大眼睛,約莫十來歲,當下便脆生生叫了一聲娘娘,“我們掌印正在屋裡呢!”
陸靖柔難堪地笑了笑,舌尖發苦。
蕭闕坐在書案前,身後窗欞半敞著。一泓耀眼的太陽光暖洋洋地流瀉進來,靜悄悄地在他身上鍍一層金邊。陸靖柔深吸一口氣,輕聲喊道:“蕭闕。”
她挺起胸膛,一字一頓地說:“蕭掌印,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她看見蕭闕立刻就從圈椅上站起身來,連忙退後一步,右手擋在前面:“你別過來!聽我說!”
蕭闕的身影停在原地,陸靖柔才開口說道:“從來這裡的第一天起,我就沒喜歡過這個地方。開口閉口除了規矩還是規矩,提心吊膽地怕這個怕那個。四周硃紅的牆那麼高那麼遠。夜裡做夢,跑啊跑啊怎麼跑都看不到頭……”
她哽咽了一聲,強迫自己繼續。
“你是宮裡為數不多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故意裝傻,不知道怎麼辦。其實我高興得不得了。你要是…你要是生我的氣,打我罵我都行。我喜歡你不假,可是今天過後我就不能再喜歡你了。先頭混賬話是我自己要說的,我認!”
空氣裡一陣長久的沉默。陸靖柔低頭盯著腳下金磚,眼淚一搭一搭往下掉。她拿手胡亂抹著,等待最終審判。
她聽見腳步聲,一雙一塵不染的皂靴停在她面前。
“抬頭,先擦擦臉。”
他居然沒生氣,陸靖柔更想哭了。
“我不。”她說,“我話說完了,現在我不喜歡你。”
蕭闕聽起來好像有點無奈:“聽話。”
“我不聽話!”陸靖柔立刻頂嘴,“我陸靖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吐口唾沫是釘子!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之前送我的東西都給你搬到大門口了。要是沒有別的事兒,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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