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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得好看,無外乎兩種可能,要麼禍害人,要麼被人禍害。據說當年府裡出了大事,四姑娘的生母靳姨娘下毒毒死了老爺的另一位寵妾,老爺關起門來處置,原夠得上一死,最後還是太太求情,把人攆出了府。
那時候的情景,府里老人都記得,只准靳姨娘帶貼身的兩件衣裳,首飾細軟一概沒入公中。兩個嬤嬤把人架到大街上,砰地關上了大門,靳姨娘孃家凋敝,無處可去,趴在大門上喊冤,那嗓音淒厲,半夜裡聽上去瘮得慌。
後來聽說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婦收留了她,隔了幾月產下一女,就是現在的四姑娘。靳姨娘命苦得很,不久就死了,至於為什麼不把四姑娘接回來,主子自有主子們的考慮。謝家是鐘鳴鼎食之家,祖上幾輩子都當大官,老爺時任劍南道節度使,官運亨通的當口,不想多添麻煩。照蓮姨娘的話說,“誰知道是不是老爺的骨肉”,畢竟孩子是在外面生的,即便時間對得上,萬一要是弄錯了,謝家就成了整個升州的笑柄,所以情願含糊著,按下不提。
如今為什麼又接回來呢,是因為家宅不寧。府裡修道做神仙的老太爺忽然病故,兩個月後大爺墜馬摔得背過氣去,一天一夜才醒轉過來。不久老太太又病了,咳嗽、作頭疼,三個月不見好。有人說聽見靳姨娘以前住的院子裡有哭聲,八成是姨娘心裡不甘,要四姑娘認祖歸宗。
老太太是信這個的,請人算了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算命的說這樣命格,對府裡興旺大有助益,這才派人登門討人。養大四姑娘的老夫妻門戶雖不高,卻也是好人家,起先不願放手,謝家費盡氣力幾乎要報官,最後才忍痛割愛讓四姑娘回來。
小丫頭子們對那段辛辣的歲月興趣極大,追著問:“那個短命姨娘,當真是靳姨娘毒死的嗎?”
一陣沉默後,灶房裡的商嬤嬤走出來,大聲咳嗽大聲吐痰,發狠般喊雙喜,“什麼時候了?還不淘米!仔細鞭子上身來!”
眾人一驚,忙都散了,這個問題懸而未決,直到今天也沒有再提起。不過對於四姑娘,小丫頭子們仍折服於她的美,只要有機會,都願多看上兩眼。
四姑娘脾氣很好,發覺了便半眯起眼問:“你在瞧什麼?”
小丫頭支支吾吾的,忽然靈光一閃,“四姑娘頭上的絨花真好看。”
她便哦一聲,“回頭我教你打。”眨了眨眼,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這一眨眼,就是粗手大腳的丫頭心裡也跳躍出歡喜來,見抱弦端著藥盞子過來,立刻殷勤道:“仔細燙了姑娘的手,奴婢來吧。”
清圓說不必,那麼重的藥吊子,半大孩子端起來總顯得吃力。她放下蒲扇,自己縛起袖子倒了一碗,蓬蓬的熱氣順著盞壁升騰上來,苦香薰了滿臉。
托盤上另放著一隻手掌大的琺琅盒子,她揭開看了看,重又蓋回去。踅身往上房走,南方的屋子一片連著一片,有精巧的迴廊連線,陰雨天腳下的青磚吃了水,蜿蜒出一種烏沉沉的色澤來。
謝家和所有望族一樣,十分講究長幼尊卑,因此老太太住的屋子是闔府最大最氣派的。但屋子這種死物,連著人的氣運,人是什麼樣的,屋子就是什麼樣的。老太太的上房,青瓦白牆,有幽深的天井,從底下往上看,人真像在井底一樣。加之天氣和紅木家俬的緣故,愈發顯得屋子裡又深又暗,老舊腐朽的氣息從各個角落裡扭動著,鑽出來,網子似的把人網住。
老太太的丫頭月鑑上來迎接,客氣道:“又勞煩四姑娘。”一面嗔怪,“煎藥的丫頭是愈發懶了。”
清圓說不是,“原是我自己要做的。先前郎中重開了方子,吩咐湯藥煎至一半再加川貝,我怕丫頭拿捏不準,誤了時候,還是我親自看著的好。”邊說邊往裡間走,“祖母這會子醒著麼?”
月鑑說才醒,高高打起青竹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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