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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殿前司的靜謐向來不長久,有人退出便有人進入。兩列小黃門捧燭從甬道兩掖過來,只眨眼的工夫,這巨大的,一半淹沒進黑暗裡的殿堂就明亮起來,那位錦衣華服的統帥在上首坐著,眉眼間疏闊的神情,彷彿世上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去憂心的。
謝紓腳下匆匆到了殿門上,人還沒進來,先喚了聲殿帥。
沈潤面上敷衍得人很好,站起身從長案後走了出來,“我今日沒有巡視,竟不知道節使入禁中了。”走了兩步,便停在燈樹溫柔的光暈裡,有些明知故問式的,笑道,“節使臉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謝紓一臉灰敗的模樣,垂頭喪氣連連搖頭。外放的武將,這些年專注沙場點兵,應付帝王的責難上缺了油滑迂迴的心思,聖人把眼一瞪,他就背脊上走電,原本想好的話也沒說上,一場奏對下來,兵敗如山倒。
沈潤等的就是這個,比手請節使上座,“這裡沒有外人,節使有什麼話,儘可與沈潤說。”
謝紓撐著膝頭,緩了緩方道:“我的奏疏聖人看了,這項是沒什麼疑義的,我料聖人也樂見如此,畢竟關內關外我跑了二十來年,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淌過藥水河。可這上頭平定,那上頭又起了波折,有人參我軍中弄權,對聖人出言詆譭,聖人才剛問起,實在令我惶恐得很。”一面說,一面拱起了手,“殿帥這回無論如何要替我解圍啊,只怪我太倉促了,要是面聖前先知會殿帥一聲,有殿帥從旁斡旋,三言兩語便也掩過去了。如今聖人面前,我有口難言,一味的辯駁又怕惹聖人躁怒,所以從禁中出來就直奔殿帥這裡,萬求殿帥替我拿個主意。”
所以這位節度使大人,也是把過河拆橋的好手,聖人剛召見他,他便急於擺脫負累,獨自一人進去晤對了。如果一切讓他這麼順利,又何苦壓他兩個月的奏疏!
沈潤含糊一笑,“我也有心幫節使,但聖人誤聽了讒言,節使要撇清只怕難了。”
謝紓怔著,先前被汗浸溼的中衣貼著脊樑,將要六月的氣候也由不得打個冷戰。他抬起眼看向沈潤,那兩撇小鬍子滑稽地抖動了下,“還請殿帥指點迷津。”
沈潤蹙眉笑著,深邃的眼眸含著微光,像深不見底的淵潭中央浮起一片孤月。
“節使想翻身,就要先弄明白,強壓你一頭的人是誰。”
謝紓晦澀地眨了眨眼,“付春山?”
沈潤慢慢點頭,“他上年調任雍州牧,掌管雍州十萬兵馬,如今的品階與你我不相上下。但沈某記得,早前他在節使手下任過都知?”
謝紓說是,要論起這個,實在很令人不平。以前見了你點頭哈腰的人,如今一躍與你平起平坐,甚至要搶你的功勳,趕超你,這比無甚交集的後起之秀更讓人如鯁在喉。
人一嫉妒,心便歪了,也更易於左右。沈潤閒適地搭著圈椅的扶手,朝沈澈看了一眼。
沈澈接了哥哥的眼色,笑道:“若我是節使,也不必猜測那個告黑狀的人是誰了,單想節使落馬,誰得便利,那麼這個人的嫌疑就最大。”
謝紓起先猶豫的神情漸趨堅定,擱在膝上的手也握成了拳,沉默良久道:“早前和他有深交的人還在我麾下……只要殿帥肯相幫,要扳倒此人,不是難事。”
沈潤說好,“那我就再幫節使一回,聖人面前我自會上密摺,到時還需節使通力合作。這件事成了,節使便可後顧無憂,聖人面前也交代得過去了。”
謝紓千恩萬謝出宮去了,偌大的官署裡只剩沈潤和沈澈兄弟。沈澈長出一口氣,“謝紓這樣的人,不到損害他切身利益的時候,他是不會鬆口的。”
沈潤哼笑了聲,看向臺階下的十二燈樹,那杳杳的光,一盞就是一個仇人。
當初陷害過父親的,都被他們兄弟送下黃泉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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