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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張邦昌當中任何一個人質,專門負責和議的蕭三寶奴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畢竟事情一旦鬧大了,最後該如何收場,那是兩位皇子郎君自家關起門來踹被窩的事兒。
秦檜就不同了,此人乃是南朝皇帝欽點的三鎮割地使,他要是就這麼稀里胡塗的死了,蕭三寶奴作為一直與之對接的館伴人員,一則不好向本軍統帥斡離不交待,二則眼見又要奉書出使東京了,總不成連個嚮導都沒有,自己孤身一人去見南朝皇帝吧?
金兀朮原本沒有想那麼多,聽完蕭三寶奴嘰裡呱啦一番解釋,也覺得弄死一個特意跑來割讓地土的南朝使節好像有些與理不合。
這個也不能殺,那個也不能宰,總不能一刀把自家腦袋剁下來,送到東京城裡嚇唬南朝皇帝吧?
金兀朮一時犯了難,兀自在孔聖人面前走過來走過去,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猛然靈機一動有了主意,隨即大步走到張邦昌面前,笑著說道:“既然九大王抱殘守缺,你這個南朝大官兒,也該替他們趙家兄弟行些善事了吧?”
張邦昌被他這番辭不達義的詞說懵了,半晌才琢磨出意思來,於是趕緊躬身作答道:“皇子郎君但有差遣,張某人願替九大王效犬馬之勞。”
金兀朮點了點頭道:“你聽好了,就依你南朝宰相之名,起草一份奏疏上呈趙皇,只說借道北還之事,如不允准,親王宰臣均有性命之虞……”
張邦昌聽他說完,連想都沒想便十分爽快地答應了,氣得趙構在旁邊直翻白眼珠子,恨不得從背後狠狠地踹他兩腳一一動為身謀,不恤國計,這種朝廷大臣就該去死!
可惜九大王只能在心裡碎碎念,剛剛逃過一場比死亡更可怕的劫難,早已肝膽俱裂,這個時候驚甫未定,顯然不大可能再莽撞行事了。
無獨有偶,職方員外郎秦檜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不知不覺中冷汗溼透了裡面的內衣,一張原本就陰鬱不堪的大臉黢黑如鍋底。
方才蕭三寶奴出面解圍,他如獲大赦一般,陡然從祭案上彈了起來,由於用力過猛,後腦勺差點撞到孔夫子腳下的石砌臺座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三個階下囚裡只有張邦昌比較體面,此人不愧是弼輔皇帝的朝廷大臣,運筆如風,抬腕立就,只消片刻功夫,一篇洋洋灑灑的勸諫奏書便草擬而成了。
金兀朮素來喜武不喜文,本族女真文字都還認不齊全,更別說是滿紙子乎者也的中原漢字,只好讓蕭三寶奴代為複述一遍,直到弄清楚裡面的全部意思,方才心滿意足地從孔廟原路返回至縣衙,正式向東路軍統帥覆命。
“四弟,康王如何說辭?”
斡離不眼見兀朮從門外大踏步走進屋裡,趕忙起身迎上前去。
“休要提及那廝,實乃可惡至極!”
金兀朮從懷裡掏出張邦昌寫得那封墨跡未乾的奏書,啪地一下拍到手邊的桌案上,嘴裡咬牙切齒道:“待得借道北還,我定將此人碎屍萬段!”
斡離不的漢語水平與金兀朮差逑不多,他也看不懂南朝官員在奏書裡寫的是什麼玩意兒,只好等對方發洩完了才細詢具體詳情。
“四弟,愚兄以為不妥,僅憑張邦昌一紙信函,恐怕南朝皇帝不會輕易就範吧?”
斡離不本來是想,如果趙構這個親王人質能夠答應從中斡旋,那麼借道北還之事就算成了一半,結果兀朮居然來了個霸王硬上弓,愣是把好端端的一鍋小米粥熬糊了,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親自出馬解決此事。
“仲兄此言差矣!”
金兀朮在至親之人面前發過一通邪火之後,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來,當下用手一指堆在牆角里的那顆血淋淋的頭顱,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道:“哪裡只有一紙信函?不是還有南朝大將姚平仲的首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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