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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原霽垂目,少年睫毛濃長,此時坐在窗下,明亮和晦暗的光浮照在他面上,原霽少見得呈現出一種清秀的、唇紅齒白的模樣。與原霽平日給趙江河的印象完全不同。

他聽原霽緩緩說道:「我阿母生前, 被我阿父囚禁長達五六年。她本是金家女郎,巾幗女英,她本該上戰場, 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上……我幼時竟然不懂她的處境。我和我阿母一起住在長安的那個小院子裡,我竟以為我母親只是我父親的妾室……」

原霽自嘲道:「可她連妾都不如。她無名無分地被困在長安數年, 如果不是因為生了我、因為我的存在……她何必忍受那般屈辱?」

原霽猛地抬眼,冷目森然,趙江河莫名覺得心口一悸:「我天真地喚那個男人為『阿父』,高興地跟在那個男人身邊四處玩。回到府邸,我還怪她不夠溫柔不去討好阿父,為自己不是正室所出而心生羞恥……這些被我阿母看在眼中,她是如何的備受折磨。

「一個男人得不到一個女人的心,便用強迫的手段、絕對的力量去控制她,壓迫她,這是世間最卑劣、最無能的男人!得不到的愛,不應以強迫為手段!

「我阿母因戰爭而身體受創嚴重,因我阿父的囚禁而心結難解。她拼死一口氣,也要打破我阿父困住我們的樊籠枷鎖,將我送回涼州。她將我託付給二哥,說她的兒子,不能養在我阿父那樣的人身邊……我阿母纏綿病榻,最後的時光,我阿父懇求見她一面。但是阿母握著我的手,一直看著窗外的雪,並不理會外面的懇求。她死前說,『玉廷雪落,愛不復歸』。

「我會畢生反抗我的父親,他做什麼我都要與他反著來。江河,我不能讓阿母死後也不瞑目,不能讓我阿母像厭惡我阿父一樣瞧不起我。我希望有一日黃泉下見到我阿母,她告訴我——你和他,一點也不一樣。」

說到後面,原霽聲音沙啞,交握的雙手輕顫。趙江河說不出話。

半晌,他艱難地,伸手按在原霽肩上,無聲地安慰原霽。

原家和金家的事,趙江河只隱約聽過一些傳聞。他只知道原淮野對原霽的母親始亂終棄,尚了真正的金枝玉葉。又哪裡想得到原霽幼年時,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見到的是什麼樣的虛偽假面。

趙江河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的原霽模樣。

那時候原霽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身上、臉上全是傷,被原二哥領回涼州來。那時的原霽只跟原讓說話,躲在原讓身後,用狼一樣警惕的眼神盯著每個試圖靠近他的人。

幼年原霽的眼瞳黑白分明,眼神中卻透著頑固至極的倔強,與孤注一擲的戾氣。

趙江河見他第一眼,回去後,阿父就說原讓帶回來的那個小七郎了不起,那種眼神長在一個小孩子的眼中,以後是要成為涼州狼王的。趙江河不服氣,也懼怕和原霽那樣戾氣滿滿的人一同玩耍。若非家人逼著他討好原家人……

原霽的開口,將趙江河打醒:「兄弟,想什麼呢?」

趙江河抬頭,實話實說:「在想你。」

原霽瞬間被他的深情眼神噁心到:「滾!」

原霽並沒有從趙江河這裡取到什麼有用的經。混沙場的男兒郎,確實只知如何睡女郎,不知如何討好女郎。原霽和趙江河兩個臭皮匠琢磨半夜後,從典故中尋到了可用計策——

張敞畫眉,傳為佳話。

趙江河振振有詞:「古人既然憑著一手畫眉術,討得夫人喜歡,為何你不可以?何況你總比張敞那時候英俊瀟灑吧?」

相貌這方面,原霽從小到大沒煩惱。涼州女郎們,至今見到他都會偷看。原霽遲疑的是:「我不會啊。」

趙江河目光炯炯地看他。

原霽便擼袖子,舉一反三,意氣澎湃:「不會我就去練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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