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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算著人數,暗暗沉下。鬱明沉聲:「走!」
晚於鬱明兩個呼吸,其他扈從也先後聽到了腳步聲。他們心中驚駭,沒料到敵人追的這麼快。眾人飛身上樹,無奈冬日樹枯,無綢葉掩藏。他們在樹上跳躍,轉移,爭時奪刻,希望逃得離敵人再快些。
縱樹向上時,鬱明身子一頓,手臂再抖了下。鬱鹿差點從他懷中滑下去,幸鬱鹿機靈,抱緊他的脖頸。而鬱明緩了一下,才繼續抱緊幼子。
風如刀刮在面上,鬱鹿聲音怯而抖:「阿父,你是不是手疼了?」
他眼裡含著一汪淚,想要去看鬱明的手臂,無奈卻看不到。
鬱鹿知道,他父親是習的左手刀,父親早年右手受過重傷,之後就不怎麼用了。從小到大,李皎耳提面命,教育過鬱鹿無數次。李皎天天跟鬱鹿耳邊念,要他不許碰鬱明的右手,要他不能讓鬱明用右手抱他。鬱鹿跟著母親,給父親的右手上過藥;他也見過醫工給父親的右手開藥,叮囑諸多細節。
長年累月的唸叨,李皎培養出了鬱鹿本能的習慣。
鬱明左手用刀,「望山明」就拿在他手中;他右手抱著鬱鹿,時間短些尚無礙,時間長了,他的右手腕就開始痠痛,開始變得吃力。李皎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這些年,有她悉心照顧,鬱明的右手已經不怎麼痛了,平時也和常人無恙。但筋脈斷過一次後,再生出來的,終歸不如先時。
一陣陣熟悉的刺痛感從手腕間傳來。那刺痛感,最開始時如針扎,鬱明尚能忍受。這種細弱的痛,是身體在提醒他消耗過度,他應該給右手休息的時間。可是鬱明怎麼可能讓右手休息?他右手,抱的是自己的幼子。
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哪怕平時和鬱鹿鬥嘴,平時打罵鬱鹿。也會生氣鬱鹿太搗蛋,也會傷心鬱鹿不知感恩。可這到底是他唯一的血脈——他縱是手斷了,手徹底廢了,他也不能鬆手。
從白天到深夜,右手腕的刺痛感加重。此時,已經像有雷安置於手腕中,每次雷劈,手腕都通紅酸楚。他的手臂漸開始不那麼安穩,漸開始發抖。強烈的痛感時時伴隨,鬱明終是一個趔趄,差點摔了鬱鹿。
鬱鹿顫聲詢問,鬱明怔了一下。
他沒料到自己的右手已經痛到了這個地步。他心中沉下,嘆口氣。
鬱明淡聲:「抱緊我,摔了別怪我沒提醒。」
樹枝叉上埋著的一叢雪落下,砸在青年父子身上。鬱鹿一個哆嗦,雪鑽入他脖頸間,凍得他小身子顫抖。鬱明瞥他一眼,鬱鹿多麼敏感,立刻故作無事,不肯表現自己的冷。鬱鹿小朋友試探著說:「阿父,不然你揹我吧……你不要再用手了。」
鬱明搖頭。
不能背。
箭支如雨,在林間緊追。他顧得上身前,顧不上身後。縱是眼觀八方,到底身前比身後更為反應快。鬱鹿太小了,他不是大人,他反應不會很快。敵人的箭若是從後射來,鬱鹿躲不開的可能性太大。小孩子到底不能和大人比,哪裡都不一樣。
鬱明微微笑了一下。
鬱鹿控訴地噙著淚:「你笑什麼?你還笑!」
鬱明收了笑容,他就是隨時保持這種昂揚向上的精神,才能撐到現在。鬱明深吸口氣:「呦呦,別說話了,別幹擾我。」
鬱鹿立刻閉了嘴,不再跟鬱明說話。然他一顆心,始終不敢放下。
情況沒有得到好轉,只變得更糟。他們打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時候,身邊跟鬱明一同出來的扈從,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最後一個扈從被林子外飛來的箭射中,那箭鋒寒,鬱明飛身躲開。他無法救人,到箭連續射來,鬱明認出,這是弓弩箭支,比一般的弓箭更為勢強。
夜裡死了一批,天亮時,新來的一波敵軍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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