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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想到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是鬱明那裡,也是敵方的目標。
赫連平心一沉,猜到了鬱明那裡的壓力不比自己低。然情勢危急,已經無暇他顧。雪下了一天一夜,隨著夜濃,谷中氣候變得更冷。敵方可點火照明,赫連平這邊不敢。廝殺沖陣,也許是逃出去的唯一機會。回頭看著地上茫茫白雪,赫連平低聲吩咐手下人:「天黑了,到我下令的時候,所有人一起往外沖。不必管我了。」
扈從吃驚:「殿下!」
赫連平心生悲涼之意,走到此地,鬱明他們去牽制敵人,然敵人與己方的數十倍差距,豈能那般容易追趕?留在他身邊的扈從只有十來個人,十來個人都圍著他,目標太大。敵人有火,他們的希望太小了。反而分開逃,也許有一線生機。
這個時候,他只能在心中祈禱鬱明那裡無事,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野間深夜,精疲力盡間,他們聽到寒夜中鷂子悲鳴。他們抬目去看,見鷂子拍翅,穿行如電,低壓著雲層飛過。悲鳴嗚咽聲陣陣,赫連平抬頭看了良久。想那鷂子淒鳴,寒冷孤夜,倒真稱景。
赫連平靜靜看著滿天鵝毛雪花,怔然道:「各自逃生吧,不必回頭。」
鷂子在雲端飛過,下方火光叢密,鼓聲如擂。鷂子驚鳴,拍打翅膀,繞過叢林高樹,向遠處的雲翳群飛去。鷂子聲清,在眾人的耳膜邊擦過。叢林中打鬥的雙方,卻誰也無暇他顧。
白雪映面,天地闃寂。
他們的人不斷地減少,不斷地退路走。這漫漫長林,卻像是看不到盡頭,好似畢生也走不出去一般。
鬱鹿緊緊地摟著他父親的脖頸,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緊密、如此依戀地由鬱明抱著他。不掙扎,不好奇,不無趣。他們縱行穿梭,來回反殺敵人間,鬱鹿聽到青年急促的心跳聲。他聽不到父親呼吸凌亂,但父親的心跳,是他第一次聽到的這麼劇烈。
這種激烈,讓鬱鹿心生恐懼。
從白天到晚上,鬱鹿一直處於驚恐中。他平時再調皮搗蛋,也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兒。他所經歷的,不過是阿母太嚴厲,阿父太瀟灑。他心心念唸的,不過是今天不想去讀書,明天想從阿母眼皮下溜走出去玩。他統共才五歲大,他卻在一晚間,看到了這麼多的死人。
周圍的叔叔們一個個掉隊,一個個再也沒有跟上來。鬱鹿擁有他母親那般敏感的心靈,近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能清楚記得每個叔叔的臉,每個叔叔倒在雪地上,身體被那些刀劍刺穿,鮮血肆流。
對面的人數好多,好像一直沒有結束一樣。
而鬱明就帶著他,邊逃,邊反殺。這片林子是谷地中唯一能勉強掩藏行跡的地方,鬱明這些扈從方逃出了林子,又重新退了回來。四面環山,四面山上皆向下衝來兵馬,一片平原上,他們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敵軍死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敵軍人數太多,他們的將領也不在乎,直接用這些人命,來換他們的命。扈從們謹記他們要爭取多殺敵人,自己這邊的敵人越多,赫連平那邊才有更大可能逃出去。
一夜之間,兩地廝殺。
鬱鹿難得的乖巧,他緊抱著鬱明脖頸,手指碰到青年後頸上大動的筋脈。青筋跳躍,每一動作,都牽制著生死。鬱鹿知道父親習武出身,知道父親的大刀「望山明」很厲害。然鬱鹿總想著,再厲害,能有多厲害呢?回到家,你不還得聽我母親的話嗎?
習武有什麼用?
身懷名刀有什麼用?
他睜大自己澄澈懵懂的眼睛,趴在青年肩頭,去看青年的側臉。多少次近距離的廝殺,敵人的刀劍幾乎與他們擦過。幾寸的距離,青年身手凌厲迅疾,那把長刀在他手中,每出手一次,必收割一片人。
鬱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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