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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走到今兒,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練就的說話本事堪稱一絕。
什麼叫協理失職?是錯聽了張恆的話,是失察,就算論罪,也是張恆為主他為次,根本無法傷及他。太后發過了一通火,到這會兒心力交瘁,也沒了氣力和他理論,只道:「廠臣用不著拐著彎兒給自己脫罪,我現在就要聽你的說法,倘或降罪,到底該算在誰頭上?」
梁遇微微呵了呵腰,「娘娘,張首輔和徐太傅本是同年,當初一道進京趕考,一道入仕,這個娘娘知道麼?雖說有時政見不合,但私交尚算不錯,娘娘只疑心臣,卻從來不曾疑心張首輔?」
太后果然不說話了,他三言兩語便點明瞭最可疑的地方。張恆也算老奸巨猾,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完全騙過他?太后倚向萬福萬壽靠墊,眼波一轉,落在梁遇臉上,「你是說,世上沒人能學得這樣惟妙惟肖?」
梁遇道:「若有,一定是個神仙。」
太后冷冷望著他,哼了聲道:「不管是仙是鬼,我已經命張恆徹查此事了,我們大鄴人傑地靈,說不定就有人借著這個神通作怪呢。要是真有此人,那可不得了,不拿住了正法,後患無窮。」
梁遇道是,思忖了下復拱手,「徹查的事兒,娘娘與其交代張首輔,不如交代臣。首輔大人是文人,專事處理朝中政務,不像臣,雞零狗碎什麼都幹,底下的廠衛本就是為替主子分憂而設的。」
太后也不傻,如果張恆說的確有其事,那交代梁遇,豈不是讓他自己查自己?
江太后說不必了,「除了廠衛,還有三法司衙門,他們也能辦事,總不好萬事都偏勞廠臣。」
梁遇聞言便不再堅持了,頷首道:「既如此,就請三法司衙門排查吧,若有需要協辦之處,臣再遣廠衛出動。」
太后一腦門子官司,眼下也理不出頭緒來,最後擺了擺手,把他打發了。
慈寧宮裡伺候的太監宮女忙於收拾滿地碎片,珍嬤嬤在邊上適時諫言,輕聲說:「主子,我聽梁掌印的話,也不無道理啊。」
太后素來信任珍嬤嬤,轉過頭瞧了她一眼,「你是說……」
「內閣早前確實依仗太后,但如今皇上親政在即,張恆未必不會另作打算。立徐家的孫女為後,這必定是皇上的意思,張首輔怕在您跟前不好交代,才扯了這樣的無稽之談。什麼擅口技者,這話奴婢是不信的,橫豎米已成炊了,張著大嘴叉子渾說一氣,反正您也不能拿他怎麼著。」
太后聽了,炕桌上剛撿回來的書又被拂在了地上,「張恆,我真是錯瞧了他!」
慈寧宮裡太后的嗓音隱約傳過來,梁遇牽唇一笑,舉步邁出了宮門。
楊愚魯和幾個監丞垂袖上來接應,瞧他面色如常,都暗暗鬆了口氣。
「派東廠番子出去,查上年臘八那天,在天香樓喝花酒的錦衣衛。拿住了,問準了,別留活口。」他邊走邊吩咐,想了想又道,「張恆這會子沒頭蒼蠅似的呢,叫一個文官查案子,只怕要難為死張首輔了。趁他分身乏術,打著徐太傅的名號,大張旗鼓往他府上送謝禮。不消半日,這個訊息就會傳到太后耳朵裡,到時候張首輔就算渾身長嘴,只怕也說不清了。」
掌印的佈局向來精密,楊愚魯笑著道是,復壓聲回稟:「先頭鹹若館裡伺候的人,都調到行宮和皇莊上去了,就算太后盤問,也問不出所以然。」
梁遇嗯了聲,太陽升到了頭頂,眼看晌午了,他閒在地理了理胸前垂掛的組纓。慈寧宮裡烏雲帶閃電的,發作起來不過一霎,太后再尊貴,沒了唯命是從的人,又算得了什麼!
他負著手慢慢前行,舒坦地吐納了兩口。算算時候,過不了幾天就要過年了,到時候天地大宴,皇帝會請徐太傅一家子進宮來。月徊那個傻丫頭一根筋,見了徐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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