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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不會誤了你納徵的吉時。”崔滔摸了摸下頜上的短鬚,笑了起來,“至於另一個副函使,也不能官位太低。乾脆也尋個五品能著緋的罷!別家且不說,宗室子弟還缺勳爵?”
“我只想從咱們博陵崔氏二房子弟當中挑選。”崔淵道,“你已經佔了一個,剩下的可得好生挑選。罷了,橫豎最近我也要給阿實找位合適的先生,先將族人都訪一訪再說。”他突然覺得,自己來這一趟有些浪費時間。
崔滔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這函使還真是金貴得很!”說什麼‘已經佔了一個’,就活像他怎麼也配不上似的。
“確實金貴得很。”崔淵面不改色地接道,起身便告辭了。
待崔淵回到家中後,老管事崔順跟在他後面,送上了一個黛色的錦繡暗紋帙袋,笑道:“方才有個面生的僕從,說奉他們家郎君之命,給四郎送一幅畫,煩勞四郎點評一二。還說他們家郎君素來仰慕四郎,若能在畫技上得到四郎的指點,便是終身無憾了。呵呵,四郎如此受人景仰,某也真是跟著沾光哩!”
崔淵接過那個帙袋,嘆道:“已經許久沒有人會如此直接地送畫過來了。”
“四郎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老管事毫不客氣地揭穿了他,“到底是誰,因為不耐煩一群人天天圍堵,將他們送來的畫都扔在一旁?還放話說,只會畫,不會評也沒興致評畫?那時候還惹來一群人不滿,天天在文會上指責你傲慢呢!”
“他們利用我來謀取好名聲,還不許我不樂意不成?”崔淵道,晃了晃手中的帙袋,“如今我倒要瞧瞧,到底是誰還有那麼大的膽子,也不懼我這狂士損了他的顏面。”以他猜想,此人不是剛到長安不瞭解他性情的寒族士子,就是受了人挑撥不知世事的少年郎。也罷,就當他心情好,做件好事便是。
回到點睛堂後,崔淵便將帙袋中的畫軸取了出來,緩緩展開一看:只見那畫紙上赫然臥著一位衣衫半解的妙齡少女,星眸半合半閉,眼波婉轉柔媚,朱唇微啟彷彿邀人品嚐,雙頰暈紅,似是春情浮動。而這輕浮少女旁邊則是落了幾行字: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崔淵凝視著畫卷上那依稀有幾分熟悉的少女,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若只聽見他的笑聲,恐怕誰都覺得他如今一定很愉快。然而,任何人見到此時此刻的他,都不會錯認他眼下的暴怒與躁動。他那雙桃花眼中透出的寒光就像刀劍一樣冷厲,渾身殺氣四溢,彷彿下一刻就會拔劍而出,只有飽飲鮮血才能收去那赫赫煞氣。
“呵,‘子不我思,豈無他人’……元十九啊元十九,其實我從未想過要你的性命。只是,若是這等屈辱也能忍得下,便枉稱男子了!!”
畫卷瞬間被撕成了碎片,在火盆中燃成了灰燼。而後,崔淵便猛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一路上,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去了馬廄牽出了愛馬阿玄,而後便驅馬去了不遠的崇義坊。因元家在崇義坊的緣故,他已經許久不在附近出現了,也算是避嫌。只是,如今他卻公然騎馬入了坊門,一直向著西邊的元府而去。
待到遠遠能瞧見元家的烏頭門了,他才在路旁的一個酒肆邊停了下來,直接上了二樓,靠窗坐下了。沒多久,張大、張二兄弟倆便聞訊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地給他見禮。
“四郎君怎麼突然便過來了?”張二壓低聲音問道。
崔淵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先前是誰曾說過‘也就是幾天的事’?如今都過了多少個‘幾天’了?我實在等不及,便過來瞧瞧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麼。”原本,他也並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只是,元十九這畜生竟然敢得寸進尺,羞辱玫娘與他——若是眼下不能出了心裡這口氣,他實在不知自己是否能忍到可以順理成章除掉此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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