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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為臨淵求情:“他是奉嘉寧的命出宮的,若是皇叔因此惱怒,便請責罰嘉寧便好。無論是禁足,罰跪,還是謄抄女則、女訓,嘉寧都願意認罰。”
攝政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從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見少女鴉青的發,纖細的頸,以及被夜風吹起,芍藥花般盛開的紅色裙裾。
她今日穿得羅裙是那般的紅那般的豔麗,刺目得像是鋪開的血色。
攝政王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厲聲訓斥:“既不回來,便是不忠!何必再等!”
他說罷,不再停留,拂袖大步而去。
夜色裡鷹眸深戾,似攜著雷霆之怒。
“皇叔——”
李羨魚提著繁複的裙裾,無論如何努力,也追不上他。
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攝政王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人群散盡,李羨魚孤零零地回到披香殿裡。
明月高懸,寢殿安靜。
她獨自在臨窗的長案後坐下,指尖緊攥著自己的袖緣,心緒亂做一團。
她不明白,皇叔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沒有將人扣下嗎?
還是,藉此讓她死心,好為她換一名新的,宮中認可的影衛?
如今宮門已經下鑰,她除了披香殿,哪也不能出去。
那等明日,等明日天明,她想法子出宮去攝政王府求求皇叔,有用嗎?
還是,應當去求太子皇兄?
抑或是寧懿皇姐?
她胡亂地想著,袖面上繡著的連枝海棠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揉得皺成一團。
而放在長案上的銀燭燈也漸漸消減了光輝。
其中的紅燭將要燃盡,燭芯沉在流淌的蠟淚裡,奄奄將熄。
李羨魚取過銀簪,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燭芯。她心神不寧,甚至都想不起,喚月見重新換一根紅燭過來。
夜風穿堂而過,將鳳凰樹搖動的葉影斜落在她身上,潮水般起落,時有時無。
驀地,寂靜的殿內傳來‘啪嚓’一聲裂響。
李羨魚一驚,手裡的銀簪失了分寸,徹底熄滅了燭火。
殿內驟然暗去,像是整個披香殿的夜色都潮湧過來。
李羨魚卻只是抬眼,往聲來之處望去。
她看見多日未見的少年正俯下身去,拾起地上散落的梅瓶碎片。
“臨淵?”
李羨魚一愣,心上高懸的巨石像是徐徐落了地。
她輕輕鬆開了緊攥的袖緣,從玫瑰椅上站起身來,往長窗前行去,半是高興,半是嗔怪地小聲道:“你總算是回來了。”
臨淵拾起碎片的動作一頓,語聲微啞:“抱歉。節外生枝,耽擱了幾日。”
李羨魚想了想,沒有責怪他。只是莞爾:“你回來便好。”
她見臨淵仍在撿拾地上的碎瓷,便也半蹲下身去,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先別收拾了,今日是中秋,小廚房裡做了好多月餅……”
她話至一半,語聲倏然頓住。
鮮血如線,順著少年修長的手指滴落,砸在她的手背上,殷紅滾燙。
“是碎瓷割到了嗎?”
李羨魚眉心蹙起,立時自屜子裡摸出一支火摺子打亮,往他的指尖照去,擔憂道:“要不要緊?”
火光碟機散殿內的夜色。
李羨魚這才看清,臨淵的手上並無傷口。
鮮血是從他緊束的劍袖中淌下,一道紅蛇般蜿蜒過他筋骨漂亮的手背,染紅了手中的碎瓷。
“這是怎麼回事?”
李羨魚羽睫輕輕一顫:“我去讓月見她們去請太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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