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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庭院中栽種著數株西府海棠。

正時海棠繁盛未雪時節,雲霞般燦漫,連著春光都跟著煙豔起來。

但姜沃閉一閉眼,眼前浮現的卻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秋日盛景。[1]

《滕王閣序》千古駢文啊。

杜易簡還在說些什麼,姜沃已經走神到滕王閣上去了。

說來,後世是《滕王閣序》帶動了滕王閣的名氣。

可此時,還是滕王閣,或者說滕王本人名聲大。

滕王李元嬰,高祖李淵的幼子,年紀小輩分大,是當今的叔王。先帝貞觀十年間,封滕王,赴任山東滕縣,廣起樓閣。

如此說來,滕縣才是第一所滕王閣。

只是滕王性劣,在滕縣幹出‘驅趕百姓為樂’‘專挑農忙時出去踐踏農田打獵’‘拿彈弓打傷人’‘把人埋在雪地裡’等種種惡行來,就被先帝貶到蘇州做刺史去了——

滕王這一世,多有貶遷,就開始了去哪兒把滕王閣建在哪兒的一生。

到了當今登基,滕王依舊不改本色。

皇帝下書把滕王的惡行數了一遍,然後非常痛心疾首道:“朕因與王叔是骨肉至親,不忍心治罪於國法,王叔好自為之。”

皇帝這封詔書到了吏部,姜沃就知道:啊,陛下這是小黑蓮花的性情又犯了。

皇帝邊‘傷心’說著‘骨肉至親,不能致於王法’,邊乾脆利落把滕王的邑戶及親事帳給削了——

姜沃去歲剛經手了貶滕王至洪州之事。

當時她還在心裡算呢,洪州即南昌。

滕王再起樓閣的話,便是後世最出名的一座滕王閣了吧。

果然,滕王也沒令姜沃‘失望’。

雖然皇帝又是下聖旨斥責,又是削他的食邑,但滕王不在乎:他可是皇帝親叔叔,只要不謀反,皇帝也不能打死他不是?

既然皇帝沒收他的食邑,滕王就決定‘自力更生’。

於是在當地認真斂財起來,繼續建他的滕王閣。

杜氏僕從為姜沃遞上一卷文章。

她便低頭細看王勃六歲時的文章——

文采天賦,實在是錐處囊中,掩都掩不住的才氣縱橫。

這字想來也是他自己寫的,已然初見字型架構,但筆觸尚稚。

見此筆墨,姜沃忽又想起一事:她如今已經攢了許多大唐珍貴原版手稿,從帝王將相到神醫名士皆有。

她在姜宅中有一間單獨的屋子裝這些手稿。

用木匣一個個封好。

特意囑咐過人,永不許帶燈燭明火進去。

現在,那屋中的幾架條案,都擺的滿滿當當了。

她還未系統整理過。

姜沃低頭看著眼前手稿——是不是已經到時候,該建個有索引有條理的個人收藏博物館了?

也好留待後來人。

她思緒飛到博物館的過程中,杜易簡正親引著好友之子,挨個見過宴上的幾位隨駕朝臣、國子監學子與幷州當地的官員與出名些的文人。

兩位年過七旬的幷州大儒,被宴席主家與在場諸人推坐首席。

其餘在場人,論官職算,除幷州大都督府的長史是從品外,再次便是姜沃的正四品上吏部侍郎。

於是杜易簡很快帶著王勃來至姜沃案前。

姜沃目光落在眼前七歲童子面容上。

他正在按長輩指點過的,一絲不苟見禮:“末近後學見過姜侍郎。”

杜伯父已然告訴過他,這位吏部侍郎年紀輕輕就做過考官之一,將來他若是要貢舉,少不得要再與她會面的。

此番他能至此,也是杜伯父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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