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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模樣生得蘭芝玉樹,膚白勝過新雪,個頭又是難得高挑。
初中三年裡,因為愛慕他骨子裡透出來的這種清風霽月,而給他的座位裡塞情書禮物的早熟女生絕對不在少數。
不過這次不同,周圍的同學們沒了那種羨慕和嫉妒,反而異常興奮,似乎是抓住了什麼不明又隱晦的把柄。
見當事人不理這茬,神色漠然地走過去直接坐下,前排女生便膽大地叫了一句:“啊呦,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呀,咱們班還真有這種不要臉皮的,自己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也敢給班長送情書。”
“哎?什麼意思,你知道誰送的?”後面的男生叫得蠻聒噪。
女生看到甘霖沒反駁,正得意著,輕蔑地衝著小鏡子理了理自己今早剛燙好的劉海,眼睛往車尾的角落裡一斜,便開口酸酸地說:“我們上來時只有她一個先回來了。那這東西還能是誰送的?咱們座位上可沒寫名字。大家都能證明。”
周圍幾個正在輪流塗抹芭比粉唇膏的女生立刻諷刺地發出一片倒彩。
“哇,”捏著情書的男生也燙手似的怪叫起來,彷彿他們說的那個“她”是個沒人權的角色,立刻準備拆開信封當面替甘霖朗讀,“牛逼啊,連掃把星都看上你了甘霖。你怕是要倒八輩子血黴。”
掃把星說的是周漁,當時她人正縮在角落最後一個座位裡不吭不響。
像平常那樣,她總佝僂著肩膀掩飾著開始逐漸發育的柔軟胸脯,瘦弱的面龐上掛著兩隻駭人的大眼睛,這年紀的少女還沒抽條,應該是有些可人的嬰兒肥的,可她總是吃不飽穿不暖,這些優質的水靈靈便通通沒有。
本該豐盈臉上又幹又瘦,還在單薄的鼻樑上生了一些胡椒粉似的斑斑點點,可能她也覺得自己不討喜,所以長年留著劉海厚厚地蓋住眼睛。
不知道從初幾開始,學校裡就突然開始傳說那個倒黴鬼再世的小道訊息。
說周漁是他們灣城千年不遇的掃把星。
誰要是沾上她,必須倒黴一學期,喝涼水都要塞牙縫,走馬路都要摔斷腿的那種邪門。
孩子們的謠言沒什麼東西可以佐證,好像是無害而有趣的流言蜚語,但是霸凌和孤立的行為不是鬧著玩兒的。
尤其是在自尊心極其敏感的青少年群體中。
從謠言起同學中便沒有人願意和周漁接近,大家見到她就像見到了瘟疫。住宿房間的舍友們起先將她關在門外,在後來她面無表情地砸了一次門上的玻璃後,都要求調換到別的宿舍。
班主任幾次勸說沒有辦法,加之周漁的父母對她又不是很關心,後來事態發展到在教室也沒人肯跟她同桌,只能安排她去垃圾桶旁邊的單獨桌子上課。
今天也是,大巴車上的位置很多,大家都挑了前面的座位生怕暈車影響考試,而她則主動地坐在最後面,沒有窗戶的差位上。
甘霖聞言回了下頭,視角里那個座位上只剩下一段盡力縮起來的褲腳,下面是發青的腳踝和髒兮兮的白球鞋,上面沾著些討人厭的醬紅同烏黑。
但甘霖沒注意那些汙漬,看的是:她又沒穿襪子。
上週他明明趁著體育課大家都去換運動鞋的間隙,在她抽屜裡塞了一打嶄新的高筒棉襪。
為什麼不拿來穿呢?
再回過頭來,甘霖心裡頭煩躁異常,直接伸手把後排男生手裡的信封扯了,粗魯地塞進揹包裡。皺眉撂下一句:“老師不在都造反了是吧?”
少年搶奪的力量太大,那封信直接被揉成了一團廢紙。
他不常生氣的,發火時神色也是帶著收斂的,像是高山上飄了一層薄霧,可著恐嚇的內容有問題,說什麼老師呢?
過了今天,他們這夥人可就跟初中部說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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