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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陳操之一行三十餘人因小嬋被惡犬咬傷而在青甸小鎮多歇了一夜,十七日一早重新上路,道路積雪難行,午後行至餘暨縣北時遇到族兄陳昌,陳昌是昨日從陳家塢動身的,奉族長陳鹹之命前來山陰探望陳操之,月初陳氏佔田案結束後,陳鹹曾派人向陳操之報信,讓陳操之放心,當時陳操之回信說本月十五會回陳家塢,陳鹹見臘月十六了,陳操之還未回來,是以命陳昌前往山陰問訊,隨同陳昌前來的還有丁氏的一名管事,因為丁春秋月初從揚州回到錢唐,丁春秋與散騎常侍全禮之女的婚期就在本月二十,若陳操之不能參加,那就太遺憾了,在吳興郡土斷複核結束後劉尚值也已回到錢唐,而且據說徐邈、顧愷之會在二十日前趕到。
陳昌得知小嬋被惡犬咬傷,並不以為意,只與陳操之說佔田案之事,錢唐縣小吏倪泰斌流放淮南充作兵戶、檢舉陳氏的三戶農戶罰作苦役三年,但揚州治中從事溫濟對幕後主使的賀氏和陸氏卻未深究,因為賀氏派來與倪泰斌聯絡的那個典計已不知所終,溫濟不可能徹查到陸俶頭上,因為這必將牽扯出五兵尚書陸始。
賀氏家主賀隋被解赴建康下廷尉問罪之事已傳至錢唐,陳氏族人都覺出了一口惡氣,陳昌道:“十六弟,這次也多虧祝公子相助,不然的話也處置不了這般乾淨。對了,四伯父有意把十九妹許配祝公子之事十六弟問了沒有,祝公子意下如何?”
陳操之笑道:“英臺兄有意中人的,不能做咱們陳氏的佳婿。”
陳昌搖頭笑道:“惜哉,四伯父對嫁女給祝公子熱心至極,這下子要失望了。”
這日夜裡,陳操之、陳昌一行在餘暨城北的一個小鎮歇夜,客棧每間客房都有兩張床,自宗之、潤兒來到山陰,夜裡都是小嬋和雨燕陪侍小兄妹二人,但昨日小嬋為病犬咬傷後,陳操之便讓小嬋與他同室,夜深人靜,陳操之再搗薤葉汁為小嬋清理手足傷口,又煎紫竹根湯讓小嬋服下。
小嬋看著陳操之為她包紮小腿上的傷口,慚愧道:“要小郎君服侍,我怎麼敢當!”
陳操之道:“小嬋姐姐服侍我好幾年了,我服侍小嬋姐姐幾日又如何,現在我是醫生。”又仔細詢問小嬋傷處可有異常感覺?
小嬋道:“就是有點痛,沒有別的異常感覺。”
陳操之見小嬋服下紫竹根湯,並未有畏水痙攣的症狀,略略放心,自去歇息。
小鎮的冬夜一片寂靜,偶爾聽到屋簷下“嚓”的一聲象是有什麼東西掉落,小嬋心想,這應該是屋簷凍結的冰條墜落雪地的聲音吧?遠遠的小鎮路口傳來幾聲犬吠,是有夜行的人走過嗎,這樣的寒夜趕路,應該是有急事吧,又或者家鄉不遠,想早一刻回到家鄉呢,今日都已經是正月十七了。
小案上一盞油燈暈黃地燃著,這是操之小郎君的習慣,操之小郎君夜裡睡覺喜歡點著燈,小嬋記得小郎君幼時沒有這種習慣,難不成長大了反而更怕黑?
小嬋睡不著,又不敢輾轉反側,這客棧的床榻稍微一轉側就“嘎吱”直響,她怕吵了操之小郎君,小郎君的床只與她隔著一架竹屏風,可以清晰地聽到小郎君輕微而悠長的鼾聲。
小嬋心裡是既歡喜又憂慮,小郎君真好,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婢女,小郎君待她太好了,真心把她當作親人呢,但若是她真的得了猁犬狂疾那就太可怕了,她才二十五歲啊,就這樣死也太慘了,前些年她與青枝等四婢陪著幼微娘子在丁氏別墅的那所小院中,清靜而冷寂,彷彿一條沒有曲折的河流,河上孤舟,就那麼隨水流去,就那麼寂寞終老,自重回陳家塢,一切都有了生氣,覺得這樣才是有滋有味的日子啊,雖然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但感覺是完全兩樣的,她很想看到小郎君娶陸小娘子進門,她要一直服侍小郎君。
小嬋翻來覆去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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