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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就像父親說的那樣。身體暖暖的,彷彿小時候他們把我擁在懷裡,輕聲低語,別哭……
飲酒很有效,我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以後,覺得自己像是睡過了一輩子。
我想翻身,卻覺得腳上很異樣。看去,我那隻裹得像蠶繭一樣的傷腳被吊起了半尺,我動一下,它就跟著幔帳一起搖晃,看著滑稽得很。
阿元進來的時候,我正在費力拆腳上的死結,她看著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還笑……”我的聲音有點卡,清了清喉嚨,羞惱道,“為何把我綁成這個樣子?”
阿元笑著說:“這可不是我綁的,這是大公子綁的。他說,你夜裡睡覺不踏實,會把腳壓得更傷,故而要吊起來。”
聽她提起魏郯,我僵了一下。想到他,昨晚的事就會在腦子裡過一遍,我看著自己晃悠悠的傷腳,默然不語。
阿元察覺到我的異樣,也有些尷尬。
“那邊可有訊息?”我問。
阿元說:“我今晨去打聽過,胡振的屍首已經殮起來了,說是梁充派刺客來殺四公子,胡振來救,被逃走的刺客所殺。”
我錯愕不已。
我預想過許多後續,卻不曾想過會變成這樣。
這主意,恐怕是裴潛和魏郯一起商量出來的。梁充?想到這個由頭我就覺得啼笑皆非,胡振死有餘辜,卻落得個義勇之名,魏氏是不是還要裝模作樣地感謝一番?
“他呢?”我又問。
阿元說:“季淵公子倒是沒有訊息。”
我微微蹙眉,點點頭。
阿元看著我,片刻,換個笑臉,道,“大公子出門前讓庖廚做了魚粥,四公子還說要給夫人做推車。”
“推車?”我不明白這是什麼,卻想到另一件事,“大公子昨夜睡在何處?”
阿元想了想,道:“昨夜我回那邊去收拾東西,今晨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公子從隔壁的廂房裡出來。”
“哦。”我頷首。當然是這樣,以前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這個夫君已是形同虛設,而現在捅破了,則更應該繼續。
我不能行走,阿元就打水來給我洗漱。用過飯之後,戚叔來了。
他給我帶來傷藥,沒有再說勸我留下的話,但是更加傷感。
“老朽活了大半輩子,如今半截入土,本想著只待公子與女君成全姻緣,此生便是無憾,可……”他擦著眼睛,“女君,我還是那話,那時情勢,公子亦無可奈何。多年來,公子對女君一直愧疚……唉,終是冤孽!”
戚叔已經兩鬢霜白,我一向敬重他,見他在面前垂淚,我也不好受。
“戚叔,別這樣。”我低聲道,將自己的巾帕遞給他。
“我是不甘哪……”戚叔搖頭,“女君與公子,當年多少人豔羨的佳偶,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我只覺口中苦澀,少頃,道,“戚叔,我與他,並非情願二字可解。”
戚叔看著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不能走路,最後是阿元把戚叔送出門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許久,我仍看著那裡,一動不動。
我先前還擔心要是裴潛來了,我該怎麼面對他。現在看來這是我多慮,他不會來了……
昨夜的事猶如利刃,斬斷了我的一切猶豫。
我自認我是個一旦認定某件事,就可以做得義無反顧的人。可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什麼心還會一直在疼?
“醒了?”一個聲音忽然道。
我從怔忡中回神,忙拭去模糊眼睛的淚水。魏郯回來了,才進門。
“回來了。”我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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