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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知道你是沈虎禪的兄弟,也得悉沈虎禪要介入萬人敵、楚衣辭和‘高唐鏡’的事,”梁四語重深長的道,“我是希望你有機會能轉告他:這些事,不是他所管得了的。這兒沒他的事。他既化解不了,最好就不要插手。”
“他插手也討不了好。”蔡五也道,“高唐鏡是五澤盟的。”
“其實你們已鬥了幾十年了,近年來也相安無事;”方恨少嚷道:“往者已矣,來者可迫,既有互利,你們何不放棄成見,聯聲共氣,更增實力呢!”
這次已沒有人再理會他。
梁四已轉向蔡五:“聽你的口氣,這位方老弟你是不想殺了?
蔡五傲然道:“這種人還不值得我殺。”
方恨少怒道:“你——!”
梁四道:“你不殺,我也不殺,但你今天找到了明珠,我也找到了她,我看你還是放了她吧。”
蔡五道:“我本來就只要她告訴你一句話。”
梁四道:“我的人已在這裡。”
“那我便直接告訴你,”蔡五道:“如果你不想死在這裡,就滾回南天門去吧!”
梁四笑了笑,低下頭,想了一想。
他低頭的樣子很斯文。
他笑得很瀟灑。
——方恨少甚至覺得他自覺自己的瀟灑和溫文,可能因為這點自覺,方恨少反而覺得他缺少了什麼東西似的,並不令人感受到真正的瀟灑溫文。
梁四似已考慮清楚:“你剛才說過,吟‘破陣子’不如真的破陣,是不是?”
蔡五瞳孔收縮得像貓遇上了狼犬一般迅疾:“我這陣一片空白,你破得了再說。”
梁四目光閃動:“這位方老弟,他破不了,便走不出去?”
蔡五冷冷地道:“你要是破不了,也走不進來。”
他的話一說完,梁四就開始走。
走了進來。
他在門檻停住,方恨少屏息以待:
他想知道梁四是不是破得了這一陣。
(他心裡倒是希望梁四破不了:要是破得了,自己豈不是太差勁?)
梁四上望望、下看看、左睨睨、右瞄瞄,然後眼光停在那一缸魚上。
“這是一缸魚,”梁四意味深長的道:“但我只看到了一條魚。”
“有它在,其他的魚都不是魚了。”蔡五看著這條魚的時候。眼神變得極有感情。
“對了,”梁四同意,“它真是一條孤獨的魚。”
“不,它只傲慢,而且完美,”蔡五堅決地道:“事實上,它是條快樂的魚。”
“我們快要變成莊子與惠子之辯了。”梁四忽反過來問方恨少:“你知道莊子和惠子游於壕粱之上那一場‘子非魚’的論辯吧!”
“我知道!”方恨少惟恐說遲了:“我雖然不記得他們話是怎麼說的,但大意是:莊子指著魚說:‘你看這魚是多麼快樂!’惠子反問他:‘你不是魚,怎知道魚快樂?’……”
“對!”梁四接道:“然後莊子答曰:‘你不是我,又怎會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惠子即以莊子的論辯法反擊:‘固然我不是你,我是不知道你知道魚的快樂,但你也不是魚,所以當然也不知魚到底快不快樂。’……”
“按理說,莊子的論辯已返魂乏術,無力迴天,再難以反擊,但他還是有辦法作出了有力的反擊,他說,‘等一等,我們從頭再來一遍。剛才你問我怎麼知道魚快不快樂,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因為站在壕梁之上,所以我才知道魚是快樂的。’”這回是蔡五接了下去,“莊子固然是聰明絕頂,但太過英雄欺人,他的妙處是在目擊道存,一如禪宗的直指人心,但若論情理,這種說法總有點強辭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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