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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王小石的是溫柔。

她故意的。

蓄意傷人是犯罪的——不管在哪個時代,只要有法律的地方,都一樣。

可是女人則不一定。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有時候女人的嗔,是另一種喜;有時候她的怨,是表示了親;有時候她罵你,可能只是為了關心你:她摑你,說不定就只為了她喜歡你。

女人的嗔怒喜悲,都是說不準的:

她不高興的時候,可能表現得很憂鬱;她悲傷的時候,卻笑得比一朵花還燦爛。

那是沒辦法的事:

男人遇上不開心的事,可以酗酒、賭博、找女人,遇上不喜歡的人,可以飽以老拳、惡言相向,然後又大可一笑泯恩仇。女人呢?難道叫她去打她的男人?

虛飾,本來就是女人的武器,也是一種必要之惡。

一個動輒就把喜怒哀樂都七情上臉的女人,一是特別天真、純真,二是幼稚、白痴,三是一個不夠資格的女人。

女人的喜怒是說一套、做一套的,所以,當鄰家的王大娘對敦煌飯店的陳老闆說:“你家的囡囡比我家的仔仔聰明、可愛得太多太多了。”——陳老闆可千萬不要以為王大娘真的想把她仔仔交換你的囡囡。

女人如是,漂亮的女人尤是。

漂亮的女人也是人,傷人殺人也是一樣觸犯法律的,但漂亮的女人往往卻很有辦法:

有辦法讓人為她死為她受苦也毫無怨言!

溫柔漂亮,而且很真。

她既天真也純真,可是,她畢竟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些歲月了,以這兒口沒遮攔、故意挖苦的說法是:

——天真得接近幼稚。

或是:

——不是天真,而是幼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年頭,人們竟相表達自己的冷酷、犀利、見解獨特,總喜歡把自己不能擁有的、存心排斥的事物冠以惡劣的名義,例如:

——把清脆的、銀鈴般的語音稱作是:“雞仔聲”。

——把有理想的、有志氣的年輕人說成:“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

——把寫詩的稱作“無病呻吟的人”、把行俠仗義的稱為“好勇鬥狠、成天只知打打殺殺的人”、把美麗而成功的女人說為:“有老闆後臺把她包了”,把熱衷行善的人當做:“假仁假義偽君子”,把勇於將過去秩序、傳統架構重整,補充的人斥為:“離經叛道、欺師滅祖的無恥之徒”……

總之,一切他們所無之美德,見別人有了,他們都會將之曲解、醜化、蹂躪、踐踏、譏刺、鄙薄不已。

所以在他們眼裡,溫柔是“幼稚”的,而不是天真。

可是溫柔不管。

她天生就不管這些。

她可不是為他們而活的。

那麼,她是為誰而活呢?

她也不知道。

至少,對她而言,目前還缺乏一種“為什麼而活”的目標。

不能為了一件什麼值得的大事而活下去,心中便沒有了依憑。

她很想有。

她至少想有一樣:

那便是愛。

愛人的感覺很好。

啊。

被愛的感覺更加好。

她還沒這種感覺。

——或者她一早已擁有了,只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人生總是這樣,你已擁有了的事物卻不一定知道,也不會珍惜,一旦失去了,才發覺已經沒有了,悔之不及。

太陽天天普照,你不會感謝,一旦陰雨綿延,你才發覺沒了它可真不行;就算養一頭驢子,天天替你拉車載貨,人只嫌它煩嫌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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