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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她說,“你可要堅持住呀。”
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任由她如何拍打屋門,再無迴音,芸娘已經走了。
她被一個人留在這間屋裡。
屋中昏暗,窗戶也被鎖住,她無處可去,步步後退,腳卻踩到什麼東西,差點絆了一跤,低頭一看,原是一截繩索。
那截繩索挺粗,繩索之上遍佈一點暗沉血痕,陸曈忽然想起方才芸娘說的那句“你前頭那位小十六姐姐,可就是沒忍過這碗藥,拿根繩子懸樑自盡”。
那是前面那位喝藥人留下的、懸樑的繩索。
宛如被針扎到,陸曈手一鬆,粗大繩索應聲而掉。
她猛地避開。
陸曈撲到門前,再次拍門:“小姐,芸娘!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直到她拍得累了、倦了,從門上緩緩滑落下去時,也沒有任何回聲。陸曈坐在門後,抱肩蜷縮成一團,看著那截帶血的繩索,心中一片絕望。
她會死的,她絕對熬不過去,前頭都已死了十六位,她遲早也會被埋在草園中,成為一灘爛泥。
她沒辦法和爹孃兄姊團聚了。
爹孃、哥哥姐姐……
她哭了很久,哭得嗓子發啞,卻在極度惶惑中,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不行,她不能死。
她死在這裡,沒人會知道,爹孃一輩子都不會知曉。
至少現在不能!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陸曈重新爬了起來,那截粗大的染血繩索仍在地上,她盤算著,芸娘只說熬過那點痛楚就行了,她要熬過去,如何熬過去……
眼睛掠過屋中,陸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隻剪刀上。
那是用來剪短燈芯的銀剪,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芸娘留在了屋裡。
陸曈起身拿起那把剪刀,又撿起地上那根長長繩索,下定決心,一剪為二。
這繩子長度用來上吊最好,可她卻要用這根繩子來綁縛雙手。她曾和陸謙學過的綁繩子的方法,綁縛雙手,掙脫不開。
她要試一試。
記憶中綁縛繩子的辦法已經不甚清楚,而心口處已漸漸有陣痛傳來,陸曈抖著手,險些握不準麻繩,磕磕絆絆地將那截麻繩套在了自己腕間,麻繩套上去最後一刻,巨大疼痛撲面而來。
芸娘騙了她。
那根本不是一點點疼。那是足以摧毀人意志力的疼痛。
她太痛了,在那一刻,忽然能明白為何前頭那位“十六”會用繩子懸樑,那實在是比死還要令人難受。
最難以忍受的時候,便忍不住撓牆,指甲深深陷進泥牆中,漸漸有血從指縫中溢位,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那間黑漆漆的小屋子沒了光亮,只有嘶啞的哭音。
……
“芸娘……”
安靜的夜裡,忽然有人聲響起。
裴雲暎猛地睜開眼睛。
孤身在外,他一向眠淺。屋中燈火不知何時已被風吹滅,卻有更壓抑的低聲從榻上傳來。
“陸曈?”裴雲暎皺眉看向床上。
無人回答。
他翻身坐起,摸到火摺子,將桌上油燈點亮,那點暖色燈焰在屋中搖曳,他把油燈放在一邊桌上,走到陸曈榻前。
陸曈閉著眼睛。
臨睡前,她臉衝著牆,此刻已翻過身來,渾身蜷縮成一體,那張總是平靜的臉上神色痛苦,有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上滲出。
裴雲暎面色微變,搖了搖陸曈的肩:“陸曈?”
她似陷在夢中,並未清醒,下一刻,忽地伸出手來。
裴雲暎愣了一下,低頭看去。
陸曈抓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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