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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臣……臣罪該萬死,臣……喝多了。”
他這一鬆手臂,一直被他扼著的北齊長寧侯醉醺醺的就癱軟了下來,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慶國官員見敵國談判長官摔的如此狼狽,唇角泛起微笑,十分得意。北齊使團唯一沒有喝醉的兩個使臣,趕緊將長寧侯扶回座位,自有宮女體貼送上醒酒湯。
皇帝陛下斥道:“朕當然知道你喝多了,不然定要治你個殿前失儀之罪。”
範閒勉力保持著躬身的姿式,苦笑著分辯道:“臣不敢自辯,不過有客遠來,不亦樂乎,不將北齊的這些大人們陪好,臣身為接待副使,不免是職司沒有完成好。”
“瞧瞧。”陛下側身對皇后說道:“這還是不敢自辯,若他自辯,只怕還會說……是朕讓他喝的,與他無尤。”
皇后知道陛下一向最疼愛晨郡主那丫頭,不知道他是不是愛屋及烏,微微一笑,既不為範閒說好話,自然也不會傻到出言斥責。
“範閒。”這是皇帝陛下第三次在殿上喚出他的名字,眾官豎耳聽著,內心深處卻品咂出來了別的味道,看來范家與皇室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只聽陛下淡淡說道:“你范家與朕的情份不一般,在朕眼中,你也只是個晚輩罷了,且不論君臣,當朕說話之時,你還是得把你那張利嘴給閉著!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在酒樓上那番胡謅言語,小小年紀,真以為嘴皮子利索些,便將這天下之人不瞧在眼裡。”
明是貶斥,暗中卻是呵護有回,群臣群使哪有傻瓜,會聽不明白。
果不其然,只聽得陛下輕聲說道:“值此夏末明夜,君臣融洽,邦誼永固,範閒你向有詩名,不若作詩一首,以志其事。”
群臣紛紛附和,知道陛下是給范家一個顏面,看來陛下靈機一動,想借今rì廷宴之機,讓諸臣知曉,這範氏子,這位八品協律郎,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陛下是要給範氏子一個出頭的大好機會,只是小范大人此時喝的半醉,恐怖會浪費這個機會,真是可惜。
範閒酒意上湧,確實有些迷糊,但這番殿前對話卻是聽的清清楚楚,自嘲一笑,對著龍椅方位一拜道:“陛下,下臣只會些酸腐句子,哪裡敢在一代大家莊墨韓老先生面前獻醜。”
此言一出,群臣目光都望向了莊墨韓,這才明白陛下的意思,絕對不僅僅是給範氏子一個露臉的機會而已,而是藉此機會,要向天下諸國萬民證明,論武,慶國舉世無雙,論文,慶國也有足以匹敵莊墨韓的才子!
範閒“萬里悲秋常作客”的名頭,在京都裡早已響了數月,只是後來他堅不作詩,才漸漸淡了。諸臣聽他一句話便把事情推到莊墨韓那裡,還以為他與陛下早就暗中有個計劃,要打擊一下北齊文壇大家的氣焰。
其實範閒也只是猜的,前世的經驗並不足以讓他能猜忖帝王之心,但是看慶國近來文風之盛,想來這位陛下一直不甘心戰場之上無一合之敵,文場之上卻始終被北齊人視作南蠻。
這莊墨韓來國之後,出入宮禁,雖然是太后及諸位娘娘敬其文名,但是隻怕陛下的心裡會很不舒服。偏生慶國並無文章大家,於是乎自己這個文抄公,便被很無辜地推上了擂臺。
範閒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陛下的意思,因為隔著老遠,他強悍的目力依然能夠看清楚,陛下的雙眼漸漸眯了起來,目光幽深裡透著一絲欣賞。
這欣賞,自然是欣賞小范大人深明朕心,同時也是jǐng告,作首好詩出來,莫在莊墨韓面前丟了慶國的臉面。
“不若你作一首,讓莊墨韓先生品評一番,若不佳,可是以罰酒的。”皇后微笑說道,她也清楚自己身旁男人的想法,提前布了後手。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範閒回到席間,不顧醉意已濃,又傾一杯,讓微酸酒漿在口中品咂一番,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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