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再也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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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故事到這裡就結束，那應該是一個幸福的結局，林琴心默默想，不過，故事肯定不是在這裡結束的。

因為一直到拉扯孩子長大，孩子一個個結婚，孩子的孩子出生，許如芳都是一個人。

“只是那麼優秀的人，村裡頭多少小姑娘巴望著呢，謝玉清就是其中一個。”許如芳臉上的溫柔消散了，“謝玉清是謝玉良的小妹，當年也就才二十歲出頭，比我小十多歲，眼見著吳柏青跟我越走越近，謝玉清也就坐不住了，每天去地裡給他送茶送帕，說他一個三十來歲的單身男知青，家裡肯定不成樣子，於是又天天的往他家裡去，藉著幫他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的由頭，賴在他屋子裡不走。”

“吳柏青趕了她一回又一回，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就找到了我，一鼓氣就要和我先扯了結婚證。”許如芳垂下了頭，“就在我倆打算去登記結婚的前一天晚上，謝玉清是哭著從吳柏青的屋子裡出來的。”

“吳柏青後來才細細跟我講，說那天晚上天快黑的時候，謝玉清就去敲他家的門，吳柏青剛開門，她就一股腦的衝撞進屋來，扯著吳柏青的衣角又是哭又是求，說是要再不結婚，家裡人就要把她嫁到外村去了，說著說著，謝玉清就撲進了吳柏青懷裡，說要嫁給他。”

“吳柏青嚇壞了，連忙把人往屋外推，一邊推一邊告訴謝玉清，明日他就要和村裡的許如芳去登記結婚了，讓謝玉清以後都不要再這樣。”

“這話一出，謝玉清當時就變了臉，她一咬牙把衣服一扯，就衝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哭，逢人就說……就說吳柏青欺負了她。謝家的人當天晚上就把吳柏青給綁了起來，讓他一定要娶了謝玉清給謝家一個交代，吳柏青有口難辯，抵死不從……當時的我，當時的我都懵了，我心裡相信他，可又不知道究竟什麼情況，親眼看著說什麼也不同意娶謝玉清的他被謝家人暴打了一頓。”

“這一頓打讓他三天沒下得了床，屋門邊還專門有人給守著，像看犯人一樣，必須要他給謝家一個交代才行，要不然就要告他，就要給他上汙點。或許是看他是個硬骨頭，或許是明白了不論怎麼磋磨他，他都是不會娶謝玉清的，謝玉清的大哥謝玉金開始在村子裡到處說吳柏青會的中藥，就是宣揚四舊的，該破該砸。”

“當天下午，謝玉金就帶領村裡的男人去把吳柏青屋子外的一片中藥田給全拔了，又找了個木架子來，把吳柏青拖出屋去綁在架子上，讓全村的人挨個去罵他，每人罵完還得朝他……朝他吐一口唾沫。”

林琴心眼皮一跳，她沒有經歷過那段歲月，可她明白那樣的日子有多麼的混亂難捱，可以想象做了小半輩子知識青年的吳爺爺，當時怎麼咽的下這樣的苦……

謝家這一家人，分明打著得不到就要毀了他的算盤。

“他怎麼捱得過去呢，我知道他挨不過去，眼看著不過兩天，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只剩他的硬骨頭在強撐著，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撐不過去，他會死的。”

“在第三天晚上，我在糧倉後邊的草垛子裡放了一把火，趁著村裡的人都去救火的時候，我去救了他。”

許如芳說著話的時候眼睛亮了亮，好像當時那燒得通紅的火苗竄進了她的眼睛裡。

“我想讓他跑，回市裡去，他卻說他回不去了，最後只是往深山密林裡去，我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暗影重重的山林深處，那山林就像是一隻巨獸，一口將那個男人給吞了進去，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說完這最後一句，許如芳長長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就好像把這一輩子的遺憾和苦難都給嘆了出來。

然後，她又仰起臉來笑了笑，伸出手去揉林琴心的頭：“外婆可真是喝多了，沒完沒了的給心心講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心心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