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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子第一次去女監。
雖然一應手續齊全,可是,她還是很緊張。
她覺得彷彿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她要採訪的一群人,全是“重刑犯”或者“死囚”——準確地說,是一群犯下了人命案的婦女。
只是,她們和別的殺人犯不同,她們殺的都是自己的老公。
她們的犯罪動機也是一目瞭然:長期遭遇家暴,被打得受不了,於是走了絕路:直接把丈夫給殺了。
第一號採訪物件,年子叫她“周a”。
周a絕非一般村婦,事實上,她畢業於某重點大學,有一份極其體面的工作,人長得雖然不算漂亮,但清秀乾淨,大大方方,第一眼看來,很是斯文柔和,典型的女知識分子。
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會殺人,而且還是自己的老公,簡直不可想象。
面對採訪,周a沒有絲毫遮掩,她侃侃而談,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周a出生在大城市,家中獨生女,一路順風順水,直到遇到了自己的老公白某。
白某是她的同班同學,鄉村考上來的大學生,標準的鳳凰男。
二人順理成章結婚,當然,房子車子都是周a孃家出的,二人婚前婚後也曾甜甜蜜蜜。但是,白某和許多鄉村長大的男孩子一樣,愛動手——因為目睹父親經常打罵母親,覺得打女人是常事,所以一言不合就動手。最初,只是一耳光,一巴掌什麼的,周a都忍了。直到周a生下一個女兒,一切就變了。
公婆美其名曰來帶孫女,實則舉家搬遷到兒媳婦家裡享福,一家大小什麼都不做,整天等著兒媳婦回家買菜做飯打掃家務,而且,白某的工資直接交給他母親掌管。
這樣一地雞毛的生活,周a當然頗有怨言,於是,她一抱怨,白某就動手;加上公婆煽動,白某更是打得很。經常,白某打她的時候,婆婆會在一邊看笑話似的嘀咕:女人不打上房揭瓦,不好好伺候公婆男人,娶你幹什麼?
三天兩頭鼻青臉腫的周a終於忍無可忍提出了離婚,男人爽快答應了,好吧,離就離:房子車子歸我,女兒歸你;婆婆更是拍手稱快:離婚了我兒子趕緊找個能生兒子的年輕女人,你一邊涼快去吧。
周a當初被戀愛衝昏頭時,自己的婚前財產房子車子都加了老公名字,現在離婚,其慘狀可想而知。
當男人最後一次毆打她時,絕望之下的她怒從心起,直接提了菜刀。第一刀就坎中了男人的心臟,隨後幾刀,徹底砍死了老公。
年子問:“你現在後悔嗎?”
她搖搖頭,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不!如果時光重來,我還是會砍死他。只是,我太對不起自己的父母,也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如果人生真的可以穿越,我一定要回到讀大三的那一年,一巴掌扇醒自己,絕對不要和鳳凰男談戀愛……”
李z是年子採訪的第二號物件。
李z殺夫的原因就簡單多了。丈夫是個酒鬼,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動手,打她,打孩子。每次打得母子傷痕累累,無處可逃,就像生活在地獄之中。但是,只要他清醒了,就會不停地給妻兒道歉,跪在地上賭咒發誓不會再犯。但是,只要喝醉了,一切又會重演。正因為他的賭咒發誓,清醒時候對妻兒也算是不錯,所以,李z一忍再忍。直到某一天,他再次酩酊大醉,用一把水果刀直接投擲到了12歲的兒子的身上,刺傷了兒子的大腿。
正是這把水果刀要了他的命。
忍無可忍的李z撿起水果刀在他身上亂刺,然後,刺中了他的頸部大動脈,沒等送醫,這個酒鬼就嚥氣了。
年子暗忖:這個很可能是母子一起動手的。但母親為了保護兒子,一力承擔下來,堅稱是自己一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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