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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那一身零零散散的血液印子總不能是空穴來風吧?若沒有些許傷痕,總歸是說不過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身,頭依舊是低在那裡。

「分明該是失血的萎靡態,卻除了著涼發熱看不出別的虛弱樣,你說,在那地窖裡染濕布帛的血,究竟是不是你的?」

她不敢否認,頭上的簪子早就不知道何時丟了,亂糟糟的發混雜泥土血水凝結成一塊一塊,整個人看上去又醜又髒,烘得她平白蒼老了十多歲,如同從垃圾堆裡挖出來一般。

他擦乾淨碰過她的手,隨手一丟絹帕,翩翩舞動地打轉著落在地上。

「前不久,去往鳴樟村剷除巫蠱之禍的魏封將軍死在了那裡,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只有紅色的,聞起來有鐵鏽味的東西。後來經仵作驗屍,猜測那是一種形如血液的毒,不需要太多侷限,觸碰即死,毒性之大可想而知。」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了停,似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然而我對於毒藥頗有研究,從未聽說過符合上述要求的詭態之毒,在認知沒錯的前提下,我大膽猜想,會否有可能魏封沾染的根本不是毒,而是真正的血液也不一定呢?」

他每說一句話,阮渢濘心底就涼一分,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清楚多少,又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戰戰兢兢試圖一動不動,頻繁眨動的眼睛卻暴露了她真實無比的驚慌,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是掐著自己手心的肉才強打起精神穩住。

「竹葉青都怕的玩意兒······」他輕笑一聲,眼神確如利刃掃來,「除了比它更毒的東西,我確實想不到別的什麼了。」

她沒有大的動作,只是略微一抬下額,意圖就被瞬間看穿,蕭子珏出手的速度太快,還沒看清,口唇已經被掐著不得不張開。

他輕蔑地盯著她,左右轉了轉手裡的臉蛋:「你還是太嫩了點,雖說有種種事件拼湊,可畢竟是一張不完整的拼圖,我所說的話不過是沒有任何依據的猜測,也從未透露半點話題主人公的資訊,又憑什麼一定和你有關呢?」

炭火的燒焦聲越來越大,把那條竹葉青吵得不知道溜去了什麼地方,空間裡唯二的兩個活物,幾乎是相隔寸步。

「若是一口咬定死不承認,虎頭蛇尾的推斷我也定義不下來,可眼下,甚至都不需要我確認,你已經給了答案。」

蕭子珏毫無顧慮地開口,似乎早就習慣了抓住人把柄的樣子,他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像用黑暗淹沒獵物捕手,面容偏生得好看,劍眉星目,丰神俊朗,卻無處不透泛著涼薄。

「不過,我並不想要你死,正相反,我非常需要你這樣的特質,助我一臂之力,故而,煩請你別動不動就想著咬舌,明白?」

阮渢濘被扯著脖子,差點喘不過氣來,雙手不自主扒拉著那隻結實的臂,點頭有些費勁,卻毫不猶豫連連動作,以表彰自己的真誠。

桎梏終於鬆開,她一陣目眩,無聲捂著喉嚨咳嗽,聽見蕭子珏平聲開口:「千夙。」

昏沉的室內,本只有兩個人的地方忽而冒出第三人,單膝跪地立在阮渢濘邊上,不免嚇了她一跳。

他畢恭畢敬道:「屬下在。」

「把他帶下去,捯飭乾淨再帶上來。」

「是。」

第21章 太平之下

可憐阮渢濘連件外套都沒有,就要渾身如火燒被拉出去直面寒風。

花白的雪片隨風止息,她跟在千夙的後頭不停地縮瑟,每走一步都像踩著針,踩著刃,卻咬著牙把每一步都踩得實實在在。

只是那步子愈發沉重,愈發緩慢,靜默無聲地拖過長廊,和前頭的人拉開一長串距離,還要跨越沒有屋頂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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