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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言一笑,「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想用防己助我脫困,你恰好便開了這個方子,可見我們心有靈犀,真是難得。」
這就是他的算無遺策,把人心拿捏得那麼準。他早就知道她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早早安排下了那個善於稱量的醫學,只等她開了方子,便可以實行。如此看來,他這回被無端圈禁,事實應當不那麼簡單。
南弦試探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位侍御史會彈劾你謀反。」
他倒是一副從容的姿態,眼波流轉,釋然道:「謀反這個罪名,早晚會落到我頭上,晚來不如早來,在我自己能夠把控的境況下,把難題扔給滿朝文武,這樣不是更好嗎?」
他話沒有說破,但南弦隱約窺出了其中端倪,找個人刻意彈劾,這種控訴正中聖上下懷,必定會借題發揮為難他。結果查無實證,又遇聖上病重,朝中重臣這個時候必要作出取捨,一旦他們選擇保全大宗,那麼他今後的路便穩妥了。如此看來他不光借力打力坑了聖上,就連滿朝文武,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南弦長出了口氣,不得不佩服他的膽識,眼前看著那麼純質無害的人,誰會想到竟有如此深的謀略。
可她又擔心,壓聲問:「你打算如何處置陛下?用量照舊不減嗎?」
這「處置」一詞用得很好,臥在枕間的人說:「我沒想讓他死,我是吳文成王的兒子,若是取他而代之,豈不是壞了我阿翁的名節嗎。我要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局面,挾天子以令諸侯,我要讓他嘗嘗活在憂懼裡的滋味。」
南弦很疑惑,「你不想當皇帝嗎?」
他好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似的,納罕道:「難道你想當皇后?」
南弦紅了臉,怨懟道:「別什麼事都扯到我身上來。」
這回他換了個正經的語氣,十指交叉著端端扣在胸口,看破世事般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你不覺得一人之下是件好事嗎?我可以隻手遮天,權傾朝野,但我不願被捆綁在龍椅上,擔負千秋功過。我的人生已經夠艱難了,餘生不想沒日沒夜地操勞,也不想為了平衡朝堂,收羅一筐女人填充後宮。」說著調轉視線望向她,「我想如唐家阿翁一樣,一輩子只為一個人,朝朝暮暮相對,生生死死相隨。」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深情款款,南弦卻覺得芒刺在背。他的愛意如此洶湧,簡直有讓人滅頂的危險。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深坑,坑底有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蛇,正吐著信子等著她。
她端詳了他兩眼,「你不想重振神家門庭了嗎?」
他聽了卻一哂,「神家?我阿翁都不在了,神家就該滅絕,連我都不該存活於世,還振什麼門庭。不過若是我們有了兒子,讓他去做皇帝也好,父輩的壯志由他承襲吧,我只要保得一輩子榮華富貴,與你在一起就夠了。」
真是倒灶,八字還沒一撇,居然連兒子的未來都盤算好了。南弦不知該怎麼應對,半晌才道:「你暫時能不要將我納入你的計劃內嗎?將來如何,誰也不知道。」
這話換來他悲傷的凝視,「你後悔了?剛才的一切都是做戲嗎?」
剛才不是他莽撞親上來的嗎,雖然自己確實在乎他,但她不覺得兩個人就該如此匆促地走到一起,弄得私定終身一般。
再說她多少還是有些忌憚宮中的想法,聖上身體每況愈下,他們太過無所顧忌,可會引發有心之人的懷疑?但是就此拒絕他,好像又有點殘忍,人家都想著與你朝朝暮暮了。南弦終究還是心軟,猶豫道:「不是後悔,是想稍加避諱……」
他明白過來,「你在顧忌什麼,我都知道,其實倒也不必多慮,藥商不會自斷財路,太醫局更怕惹上是非,因為藥房的抽屜裡,裝得全是廣防己,他們開出去的藥方里都有這味藥,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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