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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一間昏暗的禪房內,高士廉一身黑衣,容顏枯槁,敞開的窗戶有微風徐徐吹來,桌上的燭火晃動搖曳,雪白的鬢髮輕輕拂動。

燭光搖曳,映照著他略顯昏黃的眼珠。

這一生的經歷放佛在一瞬間便湧上心頭……

他年輕時很有器量,對文史典籍也有所涉獵,與司隸大夫薛道衡、起居舍人崔祖浚是忘年之交,因此得到滿朝公卿的讚許。只不過年輕時父親病逝,哀痛欲絕,且自以為是北齊宗室,不宜廣交名流,於是隱居在終南山,閉門謝客。

直至前隋大業初年,方才在親朋好久的舉薦之下入仕為官,出任鴻臚寺治禮郎。

大業九年,兵部尚書斛斯政逃奔高句麗,高士廉因與斛斯政有交往,受到牽連,出貶為朱鳶縣主簿。

朱鳶縣乃是極南之地,漢朝時置縣,隸屬於交趾郡,位於安南一帶,乃是真正的邊陲荒野、煙瘴之地。彼時妻子正染病在床,聽聞此事,急火攻心之下撒手人寰。

高士廉不得不強忍悲痛料理喪事

他事母至孝,因嶺南地區瘴癘嚴重,不能帶母親同行,喪期一過便續娶了鮮于氏為續絃。沒過多久便將妻子鮮于氏留下,代自己奉養母親。他又想到妹夫長孫晟已死,妹妹高氏在長孫家頗受詰難忍受苛責沒有著落,就賣掉大住宅,買了小住宅安頓妹妹,並把剩下的錢分給母親和妹妹,自己孤身上路。

如今自己年逾七旬,本以為這一生已然歷盡波折,就等著大限將至魂歸地府,卻不成想臨老臨老,居然還要經受這等錐心蝕骨的痛楚,親手給自己的兒子操辦喪禮……

人生有三大不幸,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

人世間之哀痛,莫過於此。

高士廉抬起眼眸,望著窗外漸漸陰沉下去的院落,神情迷茫。若說上蒼待其不薄,卻又為何讓他將這人世間的哀痛一一品嚐,不曾落下一分?可若說上蒼待他嚴苛,卻又讓這人世間的權力財富盡皆體味,風光顯赫,門庭顯耀。

得失之間,全憑天意;悲喜交織,無根無由……

門外腳步聲響起,隨即身後的房門被開啟,穿堂風將燭火吹得一陣搖晃。

“父親,剛剛趙國公前來,拉著宋國公正在偏廳之內飲茶,正在談話。”

高至行進屋,見到燭火差點滅掉,趕緊轉身關好房門,走上前去跪坐在高士廉面前,伸手提起茶壺試了試溫度,發現水溫已然涼了,便將茶几旁的紅泥小爐搬過來,開啟蓋子,用鐵條將爐膛裡的炭火扒拉幾下,紅紅的燭火燃起,將水壺做在小爐子上。

高士廉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側頭瞅了一眼紅泥小爐,沙啞著聲音問道:“他們在談什麼?”

高至行一邊從茶几底下的暗格中取出茶葉罐,抓了一把茶葉放在茶壺之中,一邊低聲將兩人的談話詳細的說了。

如今高真行慘死西域,雖然並無證據直接指向是長孫無忌授意為之,但是長孫光的身份註定了長孫無忌無法洗脫嫌疑。

等閒高家子弟固然不知其中原委,但是家中嫡支卻早已認定長孫無忌便是幕後主使,殺人兇手……

故此,長孫無忌前來府中弔唁,卻拉著蕭瑀在偏廳之中談話,高至行怎麼可能不安排人暗中竊聽?

而長孫無忌也並不在意被旁人聽去,他要拉攏以蕭瑀為首的江南士族,乃是明擺著的事情,只要稍有有那麼一點政治智慧,猜也猜得到。只不過之前邀約了蕭瑀好幾次,皆被蕭瑀已各種各樣的理由藉故推脫,今日恰好碰上,自然不會任由機會錯過。

聽高至行說完,高士廉冷哼一聲,道:“當真是豺狼之心!堂堂趙國公,當朝太傅,居然以這等卑劣之手段威脅恐嚇,簡直無恥之極!當年老夫怎的就未能識破他的面目,卻偏偏數十年來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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