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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短几句話,猶如往滾燙的烙鐵上潑下一盆錐心刺骨的冷水。
「陳冀,這十五年來,卻不是隻有你飽受煎熬。」
「你固守一隅,熱血空流。你以為守住界南,就可以守住人境太平,你太天真了。」
陳冀兩眼痠澀,沁出濕意,凝望著紀欽明,良久才闔目一閉,僵硬將視線挪開。
天光在水面上徘徊,映入他渾濁的眼睛。廣莫的天地在他雙眼中僅是一點微渺的光。
光華被濃密的長睫所遮掩,陰影覆蓋下,眼底僅剩一片暗沉的林蔭。
林別敘沉吟著,低下頭,用他那一貫無所用心的態度,笑道:「我同你說的可是真話,我再好心提醒你一遍,而今兩境封鎖,我與先生就如天上之日月,他消我漲,他升我落,不得共存。你若是想做人境的劍主,該與我是仇敵。」
傾風翻他一個白眼,說得振振有詞:「先生都不與你敵,關我什麼事?你少給我胡亂添麻煩,倒黴事我才不幹。」
林別敘不出所料地點點頭:「從你嘴裡聽見這話,倒不覺得奇怪。」
傾風從地上薅了把草,覺得他今日興致不錯,手指隨意纏著草絲,抬起下巴說道:「我這人是少點見識。你怎麼生出來的?」
「你這話問的。」林別敘聽著頭疼,「你怎麼不這麼問先生?」
傾風率直道:「不敢。」
林別敘也不與她計較,站在細風裡,光影隨他踱步在腳下流轉,選了個開頭,回憶道:「我生於少元山,初初得道時因生機太弱,而天地知識又太過龐統,處理不了,反顯得懵懂無知,如三歲稚兒,極為蠢笨,也不常說話。好在我命大,被我養父收養。」
「他是人族,一個很普通的人。」林別敘思忖片刻,又改口道,「或許也不普通。」
傾風聽得正起勁,樂意與他捧場,接得飛快:「哪裡不普通?」
林別敘說:「窮得不普通。」
傾風:「……」
她面無表情地把手中幾截斷草灑進水裡。
林別敘見她一臉吃癟的表情,得意笑了一下,接回原先的話題,那笑容便很快隱沒了:「他是住在邊境的人奴,每日辛勞耕作,圖一口雜糧飽腹,養我很是艱苦。我生來時便有數不盡的人想要殺我,他隱約猜到我是白澤,還是替我瞞下身份。」
傾風抬手打斷,不解道:「他們為何會想要殺你?」
「因為妖境還有不少百姓在等著歸家。在他們眼中,我出世便是個錯誤,意味著妖族在興盛,人族在衰亡。尤其是十五年前,妖王掌控了打破天地屏障的秘法,能自由穿行於兩境。他們便更想殺我而後快,以折損妖族的氣運。」林別敘說著多瞅了傾風一眼,示意她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傾風擺擺手,架起條腿,託著腮讓他繼續。
林別敘在她對面不遠找了塊石頭坐下,盤起腿,手肘搭在膝蓋上,與她四目相對。用一種恬淡到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我十多歲那年,具體什麼時候已經不重要了。有隻小妖意外淪落到邊境,我目睹幾人要對他虐殺,出手阻止。幾人不予理會,我意外將其打傷。我覺得自己沒有錯,不肯反省,我父親對我大失所望,覺得我終歸是隻妖,會站在妖的立場,來日必成大患。於是他舉起鐵鋤,想要殺我。可惜我在妖境受天道法則庇護,他一擊之下只差點砍傷自己。」
傾風聽得心生悵惘,頭稍稍抬正些,矯正了自己吊兒郎當的姿勢。
林別敘不知私下回顧過多少次,才將這一段陳舊悲哀的往事打磨得平淡如水,說起來有如置身事外。
「他為了殺我,將我綁縛,帶去少元山。那年冬天風寒雪烈,片片如亂舞梨花,他只有一身單薄布衾,帶著我長途跋涉,還沒上到少元山,人已經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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