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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很忌諱,蹙眉道:「年輕孩子就是口無遮攔,什麼死不死的,哪個姑娘出閣,是奔著當寡婦去的!」一面又悵惘嘆息,「這位嗣王,也有不容易的地方,他是武將,和你伯父叔父不一樣,日後是真正要指揮戰局的。前陣子陝州戰事,就是隴右派出西軍平息的,戍邊的將領不像京官,身上的銜兒越多,責任越重大,他如今遙領隴右都護府觀察使,再過上兩年怕不是遙領,就是實職了。」餘下的話不便細說,畢竟一身榮耀得之不易,哪個不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掙來的。
綿綿聽了這個,惶惶看著肅柔道:「原來不光是嗣王,還要上戰場?那二姐姐還是再想想吧。」
肅柔淡然笑了笑,不打算再說這些,轉而談論女學裡遇見的那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去了。
第二日天氣不大好,一早上沒見太陽,烏雲厚重地懸在頭頂上,馬車走了好久,也走不出那片雲翳。
今日教貴女們制香,禁中的香方很多,譬如建寧宮中香、王氏貴妃金香、玉華醒醉香等,每一種都有複雜的配伍,每一味香料都要仔細稱量。
寬敞的廳堂內,大家各自研磨香粉,伴著徐起的微風,滿世界餘下竹簾沙沙的輕響。忽然風漸大了,吹動了垂掛的帳幔,霍地鼓脹起來,肅柔忙吩咐婆子關上直欞門,也只須臾的工夫,便聽見雷聲伴著雨點,隆隆地打落在窗欞和門框上。
電閃雷鳴來得迅猛,大家都有些慌張,手裡拿著杵子,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肅柔笑了笑,溫聲道:「我那時在禁中習學,押班就愛挑這樣的天氣來考驗我們。疾風驟雨,我自巋然不動,就算有驚雷劈在耳邊,也不能扔下手裡的東西,這就是禁中的規矩。」
她一面說,一面托起手裡的香盒,照舊拿香勺來調和香料劑量。夏日的雷電聲勢驚人,只見窗紙上有亮光閃過,緊跟著便是毫無預兆的一道霹靂,「哐」地一聲砸在耳畔。大家下意識去捂耳朵,嚇得連眼睛都閉上了,但過後再去看女師,她恍若未聞,手上的香粉堆甚至沒有半分移位,依舊有序地、規整地,撥進了面前的汝窯平盤中。
大家都納罕,有人追問:「張娘子不怕打雷嗎?」
那皓腕纖纖收起香盒,蓋上蓋子,將香勺放在了一旁。
「人在那樣的環境中,早就練成了瞎子、聾子。如果你害怕丟了性命,那麼一道雷聲就不足掛齒了。」
這是禁中多年提煉出來的感悟,說得深邃,讓貴女們面面相覷。那座禁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充滿了神秘色彩,尤其明年即將應選的女孩子們,更是好奇非常,便放下手中器具圍坐在一起,追著詢問聖人如何,官家又如何。
肅柔娓娓答疑解惑,此情此景恍惚讓她想起當初在小殿直任長行的時候,大家閒來無事簇擁在上了年紀的宮內人身邊,也愛打聽離自己很遙遠的那些宮外事。總是裡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人啊,大多不會安於現狀。
不過夏日的天氣,暴雨來去都很快,大約半個時辰光景,雨勢便收住了,天頂也漸漸清朗起來。宮中的見聞到這裡便暫停了,先前沒有制好的香,繼續加蜜揉搓,搓成小小的丸子再滾上金箔,金香就製成了。裝盒窨藏,過上三個月取出來用時,應當秋意正濃,園子裡的桂花樹也都開了吧!
得益於這場豪雨,下半晌的課程取消了,肅柔送走了貴女們,自己到園中轉一轉,檢視花草受損的情況。那些新生的枝丫經受了一場驚濤駭浪,損傷不算大,她斂裙蹲在一株牡丹前,看那根須上冒出的一點尖尖的小嫩芽,頭頂頂著一滴碩大的水珠,伸手碰觸一下,細嫩的尖葉子抵在指腹,微涼。
根系粗壯的花草確實沒什麼妨礙,但苦了東邊隨牆的那片玉簪。原本正是開花的時節,一朵朵向陽而生,滿園儘是芬芳,但雨後被打得東倒西歪,花瓣也浸入了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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