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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來雨水不斷,道路泥濘,雖然早有準備,但往衛國的旅途仍然比預想中要艱難。出行的第一天,車輪就在泥裡陷了幾回走不出來。晚上在逆旅中歇宿的時候,連觪都累得早早休息了。

“姮,如今看來,渡河經封父及胙往衛是不可行了。”第二天,觪皺眉對我說。

我想了想,問:“阿兄欲繞行周道?”

觪點頭,道:“昨日為兄向逆旅中人詢問前方路況,得知河水氾濫,野道難行更甚,不如往祭,雖遠上一些,卻省事不少。”

我微笑道:“既如此,阿兄但往便是。”

於是,一行人改道往西,先上週道,打算往祭渡過黃河。

離開了野道,路上順暢許多。好不容易有晴朗的日子,趕路的人不少,即便頂著火辣辣的日頭也不亦樂乎。在周道上車行兩日,過了管之後,再走一兩天就是祭了。

天色將暗下,我們在一處旅館中歇宿。

館中的廳堂不大,卻熱鬧非凡。旅人三幾成群,據席而坐,館人來來往往地遞送漿食,觪帶著我進去時,嘈雜聲似乎一下低了下去,不少人將視線投來,打量片刻,又收回去,繼續說笑。

天氣悶熱,觪選了一處離門較近的地方坐下,召來館人,讓他送幾樣清淡的粥食。

館人應諾退下,觪將目光掃了掃四周,又看向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旁邊的席上,幾名士人聊得起勁,話題大多離不開天下時事,哪國洪水正猛啦,何處又淹了多少地啦,東夷大澇尤甚,不少人湧入中原避災,哪些地方又有夷人搶掠作亂啦,等等等等。也許是趕路累了,我和觪誰也不開口,靜等館人呈上飲食。

“吾子可是杞太子?”坐沒多久,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席前響起。

我望去,只見一個大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向觪揖禮。觪滿面訝色,向那人還禮,說他正是杞太子。

那人神色恭敬,拿出一塊符節,說他是虢國大夫,虢子聽聞姻親路過,特遣他來,邀請我們往虢國一敘。

“庶夫人正待產,思念母家,國君體恤,日前聞知太子往衛,思及雨後道路難行,太子或許將取道祭,便命小臣在周道上等候,如今,太子果然到來,小臣幸甚。”那大夫解釋道。

虢國?我詫異地看向觪,他的表情也疑惑不已。思考片刻,觪揖禮,道:“多謝大夫,既是虢子來邀,某前往便是。”

大夫應諾,與觪議下明日動身,便退了出去。

眾人依舊喧鬧,堂外,天色擦黑,館人呈來粥食,又在四周燃起燭燎,晚風拂來,火光半明半滅。

“姝?”我問。

觪淡淡地笑:“還會是誰。”

我默然。姝的母親兄長都在杞國,她會知道我們出來,並不奇怪。虢子來邀,恐怕少不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此番目的何在,難道真是思念孃家人?想到她看我的表情,心中總覺得沒底。

“姮,”觪看著我,說:“虢子乃一方諸侯,又是姻親,他遣人來邀,於情於理,我等推卻不得。而我等往虢國,虢子須以國禮相待,姝即便與我等有隙,也要顧及體面,倒不必擔心甚不利之事,去會上一會也不打緊。”

我微笑,說:“姮知道。”

東虢國並不太大,城池的四面,山樑起伏,多有險峻,是王畿東面的一道重要屏障。

城門在車輛面前洞開,車輪聲撞在兩旁的厚壁上,驟然大聲,悶悶地響。昨天前來接應的那名大夫在前面引著我們,一路走向宮城。我朝車外望去,這裡的建築看上去並不如杞國那樣歷史久遠,也不如鎬京那樣氣勢磅礴,卻修得相當堅固,光是那的城牆,無論夯土的高度或厚度,都堪比王城。

車馬轔轔向前,宮門處,一名上卿候在那裡,領我們在虢子的正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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