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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看了眼手中丹丸,不疑有他,直接服下。

隨即他擺出鋤钁頭的架子,內練吞賊魄。

吞賊魄化血入心,是謂心賊境界。

剿滅邪虛賊風,吞食異己,從此再無五勞七傷。

不過片刻,丹丸效力升騰,一股熱氣從腹中流向四肢百骸。

何肆頓覺此番修行,如有神助,阪上走丸。

吞賊魄雖非肉眼可見,卻是實打實地在點滴消弭,化作心血。

那本有百日程功的心賊境界,不再是遙遙在望。

這般進展如若能保持住十天半月,第二魄化血也是觸手可及。

何肆心驚不已,這是為什麼靈丹妙藥?

早知有此神效,他定然不會如此輕易收下,必先推脫一番,然後許下他那並如何不值錢的人情。

只能將此番助益銘記在心,日後償還。

何肆這一入定,就時辰就像跑馬一樣從他身邊溜過。

隨著暮色四合,織上窗牖。

何肆修行漸深,也第一次觸及了自身所謂的五勞七傷。

血氣肉骨筋。

心肝肺脾腎志形。

簡單來說,何肆此刻眼中的自己,就是諸虛百損,千瘡百痍。

並非因為一路以來遭遇輪番刺殺,外感內傷,也不是因為早先的雙手脫臼,身陷囹圄留下傷根遺症。

而是因為人生至此,最為簡單勞行——視、臥、坐、立、行。

以及不可避免的憂愁思慮、大怒氣逆、形寒飲冷、大飽、勞力、恐懼不節、風雨寒暑。

這些行與境,只要是人生天地之間,就無法避免,好似日夜受到煎熬與剝落。

借用一句禪宗機鋒,大概就是三界無安,猶如火宅。

不管是繩樞之士還是千金之子,概莫能外。

至於何肆為何能知道這些,只能歸結於人生秘藏的玄奧和六魄化血法的高妙,冥冥之中開悟,讓他好似擁有了諸多天性本能。

心賊境界,大概是六境界中最為逍遙的一個。

因為它能消除五勞七傷的憂患,叫人不再畏懼寒暑,脫離人身桎梏,從此百無禁忌,甚至肆意妄為。

何肆原先只是想要憑藉心賊境界療愈自己的傷根遺症,讓自己有躋身六品力鬥境界,如今看來,有些太過想當然了。

他隱隱有些明白。

心賊境界並不能助他治癒原先就存在的傷病,只能教他未來不再增添新患。

真要除根,只得是倚仗宗海師傅教的鋤钁頭了。

……

靈州溪川縣,這裡是一片無垠的麥田。

兩壟麥子夾道胡村南向唯一的出口處。

夜深人靜,這方天地少了人跡,卻多了許多晝伏夜出的身形。

一個形狀怪,歪七扭八的結芻草人豎立在麥田之中。

這樣一個醜陋且不兼具人形的傢伙,自然唬不住機敏的麻雀。

一半春麥已然早熟結穗,還有個把月就能收成,剩下一半也在麥花夜吐。

許多鳥雀扇動著翅膀,輕盈地在麥芒中跳躍,挑揀著大塊的麥穗下喙。

一隻大膽的麻雀甚至跳到本來用作唬嚇驅趕它們的草人身上。

草人頭上落著一片蒼翠綠野,在風中微微搖曳。

麻雀蹦蹦跳跳,無意之中離這片樹葉越來越近。

其實它早就看穿了這片樹野的擬態。

這哪裡是樹葉,分明就是一隻螳螂。

之前還在低空盤旋的時候就看真切了,這隻翠綠的螳螂本是站立,兩把大鐮刀微微抖動,摸索著自己的腦袋,好像在給自己梳妝一般。

這與插標賣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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