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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氣又苦，哆哆嗦嗦從懷裡找出那本&ldo;瀛臺山名冊&rdo;，手指顫抖著開啟，翻了好久才翻到寫著&ldo;燕逍&rdo;二字的那一頁，他想起兩人手把手寫下名錄的那一刻，只覺彼時燕逍看自己時的滿眼縱溺珍愛都是假象，憤恨委屈一時蓋過了酸楚，他洩憤般用力地哽咽了一聲，緊接著&ldo;嘶啦&rdo;兩下，把整張紙扯了下來，撕成碎片。

這世上再沒有人別無所求地在意我了。謝秋石心道。他本就不是真的在意我，他只是在意那顆屬於他的石頭，沒有謝石頭，也有王石頭、李石頭、陸石頭，至於石頭是不是謝秋石，又有甚麼分別呢？

紙屑隨著雪片在空中飄飛，一陣金光閃過，象徵著&ldo;燕逍&rdo;這個身份的消失。謝秋石眼睜睜看著，終是擦乾眼淚爬起來，一腳深一腳淺踩著積雪跑到後山前。

他不顧眾人驚異的臉色，衝著空寂如常的山谷大喊：

&ldo;燕赤城！！你個混蛋！！&rdo;

&ldo;你爺爺我再也不要你啦！！&rdo;

&ldo;你一個人守著你的破山谷過一輩子吧！&rdo;

&ldo;過一輩子吧！！！&rdo;

謝仙君出征桃源津的日子，定在瀛臺仙宮竣工當日。

謝秋石神思恍惚地撕掉了幾百份手稿，最終拿刀架在仙匠喉嚨上，叫人給他建了間金碧輝煌&ldo;臭茅廁&rdo;，並親自大筆一揮，手題一副對聯：

&ldo;我有茅廁，飄香十里，喜迎四海，賓至如歸。&rdo;

眾仙面有土色，私下裡常有討論，說這謝仙君從前雖不討人喜歡，卻也是不諳世事不通人情，然而自從這萬丈茅廁拔地而起，他便是開始有意討人厭了。

謝秋石提了對聯仍不滿意，又提硃筆在門板上歪歪扭扭地寫了行大字：

&ldo;燕赤城不得入室如廁&rdo;

寫到一半他才想起來，名冊既然已經撕毀，燕赤城便再不可能離開修羅道了。

他一陣靜默，想了想覺得秦靈徹也很討厭，乾脆把&ldo;燕赤城&rdo;三個字劃了，改成了&ldo;秦靈徹&rdo;。

改著改著他便又哭了起來，倚著門板縮成一團。

大門上的朱墨沿著筆跡血似的淌下來，囂張駭人，路人如何能想到，那飛揚跋扈、殺伐果決的暴虐仙君正躲在門後，小孩似的抱著手肘抽噎呢？

第122章

謝秋石蹲在長明街上，正瞅著一條赤練蛇蛻皮。

蛇沒有察覺到他，正黏在一堆枯葉中向前蠕動，網狀的蛇蛻附在蛇身上，它一邊遊，一邊將紅黑交錯的身體從蛇蛻裡擠出去，嶄新的身體光鮮亮麗，與蛇蛻交界的地方發出沙沙撕拉聲，細小的鱗片微微張著，從窒息的身體裡逃出來，然後&ldo;嘶嘶&rdo;地呼吸。

謝秋石安靜地站起來，從腳尖往上，盯著自己瞅了一圈，然後他也蹲在大街前開始悉悉索索地換衣服。

花花綠綠的外袍從肩膀上滑下去，像蛇蛻皮一樣露出雪白的裡衫‐‐謝秋石殺人的時候，向來喜歡穿白衣。

謝秋石在遇到秦靈徹之前也常穿白色，他一開始就是塊形如白玉的石頭，他認識的第一個人像雪一樣蒼白素淨，居住的山川也常年為冰雪霜花所覆蓋，白色對他而言與生俱來。

只是謝仙君一下了山，便覺得世上再沒有比白色更單調的顏色了，遇到燕逍以後，他嫌燕逍黑漆漆的，自己更是紅的綠的紫的黃的換個不斷，只覺什麼顏色都好，什麼都比那一大片白來的熱鬧。

然而他殺人的時候，仍然會換上那身白衣。從第一次起便是如此，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