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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城只覺這一眼如飛白濃墨斜潑在空寂的百年時光之上，硬生生灼痛了他的眼，叫他傷痕遍佈的左手復又刺痛起來。

&ldo;桃源君……&rdo;他低聲道。

謝秋石聞言動作一頓，壓著嗓子&ldo;嗯&rdo;了聲，在袍角遮掩的角落輕輕踹了周瑛莘一腳。

周瑛莘面色一綠，只得照二人不久前對好的臺本清了清嗓子喊道：&ldo;逆臣燕逍，桃源仙君渡劫歸來，屈尊降貴，親自審你，還不速速跪下？&rdo;

燕赤城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如實物般沉沉壓在謝秋石身上，恍若未聞。

謝秋石被他這樣莊重地瞧著，有些心慌，卻愈發好奇，乾脆一轉扇柄，冷笑一聲，戲道：&ldo;燕逍，你聽不懂人話麼？&rdo;

燕赤城仍然死死地盯著他，過了半晌才道：&ldo;桃源君想問我什麼？&rdo;

他聲音沙啞，提及&ldo;桃源君&rdo;三字時咬音極輕極柔，像是在耳語一般，直攝人心。

謝秋石耳闊微紅，臉上卻強繃著不變顏色，遊刃有餘地扯謊：&ldo;燕逍，我素來待你不薄，你下界自封為仙，心中諸多籌謀算計，為何要瞞我？&rdo;

燕赤城雙目微動。

謝秋石自然沒有錯過他的神情，當即一摸下巴，壓下嘴角，心道：隨口一說，倒是說中了。

兩人僵持片刻，無人置詞，謝秋石輕咳一聲，只得又半猜半套地問道：&ldo;瞞我倒也罷了，為何還要騙我？&rdo;

燕赤城垂下眼，不再看著他。

謝秋石笑容一垮，心中大叫：竟還騙過我，回頭拿大鞭子狠狠地抽你！

他氣著氣著，乾脆支起摺扇擋著半邊表情，冷聲喝問：&ldo;你是啞巴麼，燕逍？&rdo;

燕赤城仍未作應答。

謝秋石恨不得衝上去踩他的腳，又怕露餡，只得徐徐往前走了步，&ldo;啪&rdo;一聲合了扇，拿扇柄挑起燕赤城的臉，逼他看自己的眼睛。

燕赤城本就比他高半個頭，他廢了好大勁才擠出個居高臨下的懶散譏笑，聲音輕飄地問：&ldo;燕逍，既然你不答，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rdo;

&ldo;……為何殺我？&rdo;

靜室霎時落針可聞。

細微的&ldo;咔嚓&rdo;聲隱隱想起，燕赤城似乎捏緊了拳頭，謝秋石一皺眉，下意識想去看他的左手，就聽一聲悶哼，眼前之人忽然捂住口唇，指縫間細細溢位血絲來。

謝秋石當即忘了自己還在演戲，剛要開口，就見燕赤城忽然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往身前一拉，繼而越過他朝一邊目瞪口呆的周瑛莘，啞聲道：&ldo;出去。&rdo;

周瑛莘看向謝秋石，謝秋石飛快地點了點頭。

周瑛莘躑躅在門前，又喊了聲：&ldo;仙君。&rdo;

&ldo;出去。&rdo;謝秋石道。

周瑛莘這才退出門外，又往裡看了片刻，才闔上大門。

謝秋石只覺肩上的手掌壓得他隱隱作痛，斑駁的血跡洇進暗紅的官袍中，他心中亦是思緒紛雜，目光閃爍，想開口說什麼，又不知如何訴說。

&ldo;謝秋石。&rdo;他聽見燕赤城低聲道，似是在隱忍著某種情愫，細聽之下，竟似有些許哀求，&ldo;不要再演了。&rdo;

謝秋石怔怔抬頭：&ldo;哎？&rdo;

燕赤城摸了摸他的側臉，手掌插入他的髮絲間，將他的發冠扯下來，一頭凌亂的青絲鋪滿了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