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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直直地看著細軟的筆刷覆上自己的眉頭，鏡中人斜挑的眉闊變得柔和，狹長的眼溫潤起來，好似含了一汪桃花潭，山主人沒動那抹笑唇，只輕勾出微翹的唇珠，把他變成了一個俊秀俏麗的青年人。

&ldo;這樣真的更好看麼？&rdo;石頭好奇地問，他一開口，那一雙花瓣似的眼睛就眨起來，像是掀動了蝴蝶的翅膀。

&ldo;略勝。&rdo;山主人沒看他，淡淡地道，抬手拋了筆，再次離去了。

石頭不太信他，恨不得滿世界跑著問，又實在腳底生了根，走不動，只得拉長了脖子眼巴巴等著，看到遠處有人影就大喊：&ldo;那邊的小鬼，我好不好看？&rdo;

一時瀛臺後山成了遠近聞名的鬧鬼之地，石頭氣得直跺腳，卻無力發作，每每山主人來，依舊裝得像個孫子一般，拐彎抹角地懷疑自己生得&ldo;貌若無鹽&rdo;。

山主人懶得理他，十次裡依舊九次抬腿便走，石頭花了不少功夫才逮著他一次，問：&ldo;喂！你是不是騙我？&rdo;

山主人回過頭，石頭驚訝地發現，白髮覆蓋下，山主人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細紋。

&ldo;你老了。&rdo;石頭道。

山主人偏了偏頭，似乎並沒有什麼精力對他動脾氣。

&ldo;因為你把那個……那個什麼，給了我嗎？&rdo;石頭問。

山主人道：&ldo;仙力。&rdo;

他的聲音很啞，原本清冽的嗓音如同被劃破的綢緞般膠纏起來。

&ldo;唔，&rdo;石頭小聲說，&ldo;為什麼？&rdo;

&ldo;為什麼？&rdo;山主人挑起眉，&ldo;你不是羨慕我麼？&rdo;

石頭道：&ldo;我羨慕你，但我從來沒有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rdo;

&ldo;你什麼也得不到。&rdo;山主人道，&ldo;而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rdo;

&ldo;你想死嗎？&rdo;石頭在他面前蹲下來，靜靜地看著仙人枯瘦的手臂，目光中沒有擔憂，也沒有憐憫，只是十足的清澈透明。

&ldo;無所謂想不想。&rdo;山主人道，&ldo;死只是結束。&rdo;

&ldo;結束是什麼？&rdo;石頭追問。他千百年佇立在山頭，從未見過任何東西結束‐‐千百年，死去的樹坑會長出新芽，乾涸的河床會便開桃花。

&ldo;結束就是，&rdo;山主人不耐地道，&ldo;不再每年到山頂上站一整天，看去不了的渡口。&rdo;

&ldo;因為渡口會消失嗎？&rdo;石頭問，&ldo;還是山頂會消失？&rdo;

&ldo;不。&rdo;山主人道，&ldo;我會消失。&rdo;

石頭緩緩明白過來，他笑起來，表情很溫柔：&ldo;好吧，我會看著你消失，像看著渡口消失、山頂消失一樣。&rdo;

山主人轉過頭看他，目光似乎有些驚訝，但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慣常那種神情，像雪一樣漠然，像羽毛一樣輕。

不知過了多久，山主人才再次開口道：&ldo;我把我的仙力給了你，幫助你塑造了一副沒有血肉，卻可以行動的身體。&rdo;

石頭靜靜地聽著。

&ldo;作為代價，&rdo;山主人平靜地道，&ldo;我會失去我的軀體。&rdo;

&ldo;我懂了。&rdo;石頭道，&ldo;你死的那天，就是我可以動，可以飛，可以去那個渡口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