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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的迎春花開了,細長的枝條上點綴著鵝黃的小花,花枝爭先恐後地從牆上垂下來,好大一片,彷彿墨綠色的瀑布一般。
姒幽一進王府便被這叢花吸引住了,她猶記得去年冬天的時候,這些紙條還是光禿禿的,醜得驚人,不想到了春天,竟會這樣好看。
“阿幽。”
身後傳來趙羨的聲音,她轉過身去,正見著他從遊廊上下來,道:“我得進宮一趟。”
姒幽想了想,道:“要我同你一起去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要與趙羨一起入宮,其中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他們要成親了,至少要與未來丈夫的家人打一聲招呼,姒幽記得巫族裡當初也是這樣做的。
趙羨很明顯地一愣,然後便笑了,他的眼睛很亮,伸手輕撫姒幽的鬢髮,溫柔笑道:“阿幽,今天還不行,我有事情要向父皇稟報,等明日吧。”
姒幽點點頭:“好。”
趙羨喚來下人,安排車馬,準備進宮,在這個分外尋常的下午,夕陽微照,將一切的影子都拖得長長的,當他踏入宮門的那一刻,還無人意識到,一場足以引起整個朝廷震動的事情要發生了。
趙羨等在御書房外,不多時,裡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劉春滿出現在門口,胖胖的臉上堆起笑意,恭敬道:“王爺,皇上宣您覲見。”
趙羨微微頷首,他大步走進了殿內,久未見面的靖光帝,正坐在御案後,手裡拿著一本奏摺,見了他,抬起頭來,趙羨立即俯身拜下去:“兒臣參見父皇。”
靖光帝將摺子放下,手肘撐著桌沿,俯視著他道:“聽說你家王妃思念家裡,你連案子也不辦了,著急忙慌就趕回了京師?”
“朕交給你差事,你就是這麼給朕辦的?”
趙羨叩頭,立即道:“並非如此,父皇,兒臣實是另有隱情,王妃之事只是藉口,以作脫身,特意回來將實情稟報父皇。”
靖光帝微微眯起眼,略微坐直了身子,道:“你說,朕聽著。”
趙羨取出一卷賬本,道:“父皇看了這個,便什麼都明白了。”
靖光帝:“拿過來。”
一旁候著的劉春滿立即上前,雙手小心取過那捲賬本,呈到靖光帝的案前,賬本很陳舊,邊緣泛著黃,甚至還起了皮微微卷起,有墨色透了出來,靖光帝盯著它看了一眼之後,這才開啟。
此後便是長久的沉寂,靖光帝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後難看得簡直猶如鍋底一般,賬本上那一個個名字,猶如錐子一般,刺入他的眼中,無所遁形,像是扯開了表面的皮,露出骯髒的不為人知的內裡。
看到最後,靖光帝已然面色鐵青,劉春滿服侍了他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般情態,那一雙眼裡如同在醞釀著噬人的風暴。
“混賬東西!”
靖光帝咬牙切齒地罵道,他的手都略微發抖,舉起那賬冊正欲摔出去,想了想,又作罷,然後一把抄起御案上的描金龍紋端硯扔了出去,發出驚天動地的哐當聲音,砸在劉春滿的腳邊,嚇得他整個人都僵在那裡,滿室宮人俱是一顫。
靖光帝猛地站起身來,怒聲道:“朕的臣子!百姓的父母官!就是這麼一群蠡蟲!中飽私囊,尸位素餐,來人!將內閣閣員並六部尚書,還有太子,都給朕叫來!”
話說到這裡,怒氣倏然消失,他的聲音轉為森然:“朕倒要看看,他們準備如何給朕解釋此事。”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而天子一怒,則是伏屍千里,血流漂櫓,就在這個尋常的下午,靖光二十九年,大齊朝官場最大的一次官員貪腐案便由此拉開了序幕,朝局為之整頓肅清,牽連在其中的人除了山陽省所有的官員之外,還有朝廷六部的人,甚至包括了宮廷內務府,足足有數百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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