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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原以為今天爽約的只是自己,沒想這個人得了訊息也來了,且紆尊降貴殷勤周到,這是不讓人活了,來抬人飯碗來了?
他嗬了一聲,“什麼風把王爺吹來了?”看了他手裡的碗盞一眼,“這種事兒怎麼能勞駕您呢,還是我來吧!來者是客,沒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您說是不是?”又一探脖子繞過了豫親王,衝頌銀咧嘴一笑,“妹妹,今兒好些了嗎?”
頌銀抿唇微笑,因為豫親王在這兒不敢多說什麼,但是那溫和的神氣就已經叫人看出來了,兩者的待遇真不一樣。她對豫親王是客氣的,謹小慎微的,那種刻意的疏離感在兩人之間砌了一道高牆,無論如何都越不過去。可是看見容實,她眼兒眯著,笑得春光燦爛,相較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倒成了陪襯,以用來凸顯容實的優渥待遇。
豫王爺臉上風平浪靜,心裡很不稱意。容實的那句來者是客分明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兩家暫且只停留在屍骨親的階段,陰親不算親,他自詡為自己人,臉真夠大的!這種自來熟,要換了普通人真被他氣死,可他不同,他有底氣。佟家在他旗下,生死都得進鑲黃旗的檔子房,紅白事也得先回稟他,只要他不點頭,你們就不敢私自結親。
他輕飄飄一瞥他,手裡的勺兒在豆花裡攪了攪,坐在頌銀炕沿上,舀了給她餵過去。
頌銀渾身的不自在,尷尬道:“主子,我傷的是頭,不是手。”
他不甚滿意,簡明扼要地命令她,“張嘴!”
頌銀沒辦法,兩眼瞅著容實,把豆花含進了嘴裡。
容實很不服氣,恰好芽兒端著一盤核桃進來,青核桃□□月裡成熟,這時候正是口感最佳的時候。他把盤兒接過來,高聲問:“妹妹,吃核桃不吃?我給你做甜碗子吧,你想吃瓜瓤拌蜜的,還是糖蒸乳酪的?”
頌銀和他不客氣,說蛻了衣就這麼吃,吩咐芽兒,“給二爺拿布墊著,仔細傷了手。”
喜歡與不喜歡,真是好大的差別。他這裡正喂著,她倒關心起別人來了。豫親王心裡有氣,好好的主子,上趕著到她跟前服軟侍候,她非但沒有心存感激,還不怎麼領情似的。他怨懟瞪她一眼,“佟頌銀,你眼裡沒主子?”
她遲遲啊了一聲,“有啊,我感激主子。”
沒等他說話,坐在月牙桌旁的容實拿小捶敲打核桃,啪地一錘子砸成兩半,有意無意地唱起來,“豬八戒不知道自己嘴有多長,到了高老莊登門求親,他假充人形兒……”
容實十二歲就入大內當侍衛,那些侍衛都是四品以上官員的兒輩裡選□□的,在值上像模像樣,下了值都是吃喝玩樂的領袖。什麼八角鼓、三絃,裡頭的唱詞很多,損人的也不少,所以他張口就來。這麼指桑罵槐的,你和他計較,說你自己撞上門來。不和他計較,真被他聒噪死。然而既都是為頌銀而來,他有這個準備,不打算拿官銜說事,他唱由他唱,過耳門而不入就是了。他溫言和她說話,“太后那裡下了懿旨,你上次說的那兩個都封了側福晉,我同你說一聲,你心裡好有數。”
頌銀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呢,告訴她,嫡福晉的位置到底為她留著了?可她不稀罕,說了多少遍了,他似乎從來沒有在乎過她的感受。如今舊事重提,她不好直隆通把話撂在他臉上,畢竟是旗主,不能不給他留面子,便裝傻,顧左右而言他,“時候定下沒有?我這一傷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要是時間還充裕,等我養完了傷即張羅起來,兩位福晉一塊兒進門嗎?”
他審視她的神情,居然沒有半點傷心的跡象。她記掛的就只有差事,原來根本不在意他娶的是誰,給人傢什麼位分。這樣也好,聰明人從不自尋煩惱,他早晚會有入主紫禁城的一天,皇帝后宮無數,要是太妒,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不給他增添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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