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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這夜雨越下越大,還是因為木質的結構到底不能隔音。總之,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是惱人的樂音,無時無刻的侵擾著殿內人的思緒。
方才相錦離開時的幾句話明明不算十分有力,但晏榕卻總是無法不想起。
就像是……他本身就應該記得一些事。
卻忘記了。
殿內再無他人,晏榕面上溫和端良的偽裝便卸了下來。
他低下頭,試著在諸鶴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上找出一點因為相錦方才那些話而露出的端倪,但依舊失敗了。
美人榻上的人像是根本就不關心相錦說了什麼,連眼睛都沒張一下,呼吸均勻,像是已經睡得很熟。
可就算如此……
就算摸不到前因後果,拿不到任何頭緒。
晏榕依舊能感覺得到,相錦每句話之中——對於諸鶴的勢在必得。
先是鄔玉,再是樓蒼,沈慕之,喀顏爾……相錦。
雨聲在近乎悄然的夜色中顯得越發嘈雜,將一切的情緒都倍加放大。
晏榕沉沉的坐在美人榻旁,眼中的神色愈加像是被寒冰所覆蓋的湖面,幽深得無法見底。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塌上的那人像是畏寒似的皺了皺眉,下意識往人體熱源處貼近了片刻,才恍然回過神來。
那毫無心意的十六歲生辰禮物,那數年來信口胡謅的表白。
那句句看似真心,實則無心的撩撥言語。
在無人看到的環境中,晏榕眼底的陰沉與幽戾終於不再掩藏,皆數沉沉的落在了諸鶴身上。
因為身體原因,掩在錦被中的諸鶴睡得很沉,縱然小動物似的第六感使他不太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卻終歸還是再一次睡了過去。
晏榕的神色陰鬱,心中原本只是構想的思緒在寂靜的雨聲中卻一點點仔細勾畫,躍然耳上。
他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指尖上覆著一層從南疆兵戎歸來的薄繭,也沁著放在因為攥緊拳而滲出的血。
那指尖細緻而溫柔的一點點撫過諸鶴的面頰,最終停在
他左眼下的那滴淚痣上。
晏榕的聲音裡染上了幾絲帶著欲的啞,又含著說不出的澀:“孤在南疆聽過一個傳聞,眼尾有痣,是因為前世你離去時……有愛你的人為你慟哭。”
他停了停,像是笑了一下。
“那個人是誰?”
“樓蒼,相錦……還是孤?”
諸鶴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晏榕的話,還是單純覺得耳邊有些聲音令他無法休息,皺了皺眉,將自己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床邊的人。
攝政王的身形本就偏瘦,近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越發脆弱的厲害。
錦被在榻上只隆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晏榕看著那個弧度,聲音便又沉了幾分。
“皇叔,為何有如此多人愛慕於你,如此多人……要與孤來爭搶?”
諸鶴睡得甜膩,恍然不覺。
平日裡那雙撩人而明亮的眼睛安靜的閉著,於是過分妖異的臉也變得乖巧起來,顯得聽話極了。
愈發讓人……慾壑難填。
心中原本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終於在越來越大的雨聲中落定,晏榕閉了閉眼,像是自我妥協後的放棄,又像是最終之慾的滿足。
他的聲音溫柔的像是能隨時飄散在夜風裡,輕聲喚道:“皇叔?”
諸鶴自然不會應他。
晏榕便彎了彎唇角:“皇叔,孤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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