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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王府的黑貓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飛過的鳥,興奮地扭著屁股,像是要撲,中途被一隻冰冷的手捏住了後頸。
「看著它點,別讓它去叼野物,怪髒的。」莊王將貓塞進白令懷裡,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在南城門外僱人喊冤,這孫大人哪……唉,備車吧,我進宮給太子求情去——對了,今天咫尺上有信嗎?」
白令回道:「尚未。」
「說好了每天報平安,剛去幾天就樂不思蜀了。」莊王讓人幫他換好朝服,「沒良心的混帳。」
沒良心的混帳奚平踩著落鎖的點,堪堪趕回了丘字院。
進了屋,他把昏迷不醒的半偶扔在一邊,又不死心地在犄角旮旯裡翻找一遍,想看看有沒有「倖存」的靈石。
結果別說靈石,那破半偶連「靈砂」都沒給他剩一粒。
奚平徒勞無功,越發恨起了半偶。
可就在他擼起袖子要去找半偶算帳時,卻發現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半偶憑空長高了一掌多長,小襖小褲子侷促起來。
半偶因為長得太快,身上不知是骨頭還是鍍月金,「咯吱咯吱」直響,雙腳不停地抽搐著。
奚平小心地伸手探了一下,隔著衣服,他能感覺到半偶的身體裡像有一臺高速運轉的蒸汽機,「突突」地震著,好像隨時要炸。
好,這回別說收拾了,他連摸都不敢摸了。
「這要是真炸了,」奚平心裡泛起嘀咕,「我那一匣子靈石不是白糟蹋了?」
他想了想,呲牙咧嘴地扎破了手指,吝嗇地擠出一滴血來抹在馴龍鎖上。血珠很快被馴龍鎖吸了進去,奚平再一次有了那種奇異的、身上多了條尾巴的感覺,這才頗不放心地去洗漱睡覺。
他得留隻眼「看著」,萬一半夜「尾巴」有什麼不妥,他也能及時知道。
馴龍鎖吸了主人的血,冰冷的箔片似乎溫暖了起來,不松不緊地圈在半偶脖子上。
奚平熄了燈,黑暗中,半偶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眼珠吃力地轉動了一下,望向了臥房的方向。
他只是身體不能動,其實一直是醒著的。
半偶自打有模糊的記憶以來,就一直是那半人不鬼的怪物樣子。他的原主人從沒餵他吃過靈石,每月只拿三錢青礦磨成粉,用水沖了給他喝,勉強讓他湊合活著。於是他不長個子,也不長靈智,渾渾噩噩的,滿腦子都是餓。
只有這樣,他的靈感才格外敏銳,才能輕而易舉地為主人尋到靈氣充裕的地方,當一條好「靈犬」。
一次主人喝醉了酒,沒有及時將荷包裡的二兩碧章收好。餓出了熊心豹子膽的半偶實在沒忍住,把那二兩碧章囫圇吞了。
主人醒來後勃然大怒,當場砸斷了他的經脈,豁開他骨頭上的法陣,剖開他胸腹,將那兩塊碧章石取了出來。冰冷的刀刃劃開皮肉,內臟被一雙粗魯的手來回翻找。
為了讓他長「記性」,主人讓他敞著僅剩的骨和肉,在酷暑中暴曬了三天……而他分明是個這樣都不死的怪物,為何又與血肉之軀一樣疼呢?
幸虧半偶靈智不全,連瘋都不會瘋。
從那以後,他果然長了記性,看見「碧章青」就肝膽俱裂,連帶著江南春色也一併畏懼起來。
可人也好,動物也好,變成了餓鬼,都是悍不畏死的。原主強行給他「戒」了碧章,沒教會他恐懼藍玉。
面對著一整盒沒上鎖的藍玉,半偶終於忍不住重蹈覆轍。
奚平拎著他去澄淨堂,半偶憑著自己比貓狗強不了多少的靈智,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這次大概是要完了。
好在他也不懂什麼叫後悔。
他活著就是想吃,吃飽了,碎屍萬段都行。
可……他怎麼沒被碎屍萬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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