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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平腳步微頓,不知為什麼,他十分忌憚那層薄霧,靈感在瘋狂地阻止他往前走。而此地無心蓮香也最濃,好像懸無也曾在此徘徊過好一陣。
就在這時,仙宮外突然又一聲巨響,外殿又塌了一大塊,不知是誰下的狠手,餘波直接卷進殿內。奚平猝不及防沒站穩,被那餘波一把推進了薄霧中。
無心蓮花香頓時消散,驚天動地的爭鬥聲陡然安靜,奚平心裡忽悠一下,那一瞬間,他只覺那薄霧像個無從抵禦的強橫神識,將周圍一切吞了下去。
奚平的四肢像是灌了鉛,本來繃緊的精神一腳踩空似的,筋疲力盡的耗竭感無端擁進他胸口。奚平呆愣在了原地,心頭湧上個清晰的念頭:修士打磨道心,辛苦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念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那些薄霧像順著他七竅灌進他神識中。
爭鬥是為了靈石與資源,得到靈石和資源,是為了更高的修為,以便在爭鬥中勝算更大。
那些死在修行途中的,雖比凡人多活了幾百年,幾百年卻幾乎都被困在靈山裡,日復一日的修煉,最後徒勞而亡;而那些走得更遠的,終有一天,同道中人都化塵土,踽踽獨行,為了什麼……證明自己的道心比別人都正確嗎,人都死光了,還證明給誰看?
螻蟻朝生暮死,無人在意,一生為何?
凡人奔波勞碌、命如滄海一葉舟,戰戰兢兢地隨波逐流,一生為何?
他被靈山視作妖邪,不為世所容,一生掙扎又為何?
不……奚平用力一掐自己手心:這霧氣有古怪。
他奮力往後退去,一回頭,卻發現找不到自己來路了!
心裡那無法驅逐的聲音仍不肯放過他,沒完沒了地敲擊著他那沒有道心的靈臺:你一生為何?你要拿化外爐鍛照庭劍,救你師父,你師父一生又為何?
人與人萍水相逢,師也好,友也罷,哪怕血親、哪怕知己,終有一散,有什麼意義?
有什麼意義……
「三哥,跟我說句話!」奚平下意識地尋找別人的聲音,「師……」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沒送出去。
甚至掛在他靈臺裡一直關照他的照庭都沒有反應。
奚平忽然意識到,那沼澤一樣不斷將他往下拖的聲音是他自己的想法。
那些壓不下去的念頭不斷抽著他的真元他的精力,奚平幾乎覺得喘氣都是疲憊的,他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清心丹。
丹藥入口即化,他方才被震傷的耳目同時一清,可心裡盤旋的聲音卻沒有弱一分。
不受控制的念頭自嘲道:吃清心丹有什麼用?清心丹是除障驅幻的,活著才是自欺欺人的幻覺吧?
舉足如舉萬鈞,奚平艱難地往前邁了一步。
「我像一頭驢。」他心裡想,「渝州貧農們拉碾磨豆的瘦驢,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反正就是拼命地賣力走,其實都是在原地打轉。既然怎麼都是徒勞,我幹什麼給自己找罪受,我為什麼不躺下一了百了?」
奚平膝蓋驟然脫力,險些就地跪下。
「跪吧,修到月滿的聖人都不在人間了,不在人世間不就是死了?我還掙什麼呢?」
奚平身上分明沒有一斤的負累,卻連青筋都跳起來了,他吃力地穩住自己,一腳踩在地上,竟將仙宮中漢白玉的地磚踩碎了,迸濺的碎渣帶銘文,割開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背,尖銳的刺痛感讓心裡那要命的聲音一輕。
奚平本能地抄住那帶銘文的碎石塊,狠狠地在自己手心割了一道。
割開的皮肉像個宣洩口,能將那些要命的念頭從傷口中放出來似的,疼痛讓他立刻感覺到了自己,感官也重新敏銳起來,甚至聞到了消失的無心蓮香——奚平激靈一下用袖子裹住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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