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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麥克白(二十八)
那好像是來自他夢裡的聲音,熟悉得令人戰慄,圓了他一個經久的期待。
費渡擰成一團的眉頭緩緩鬆開,在臆想中的淺淡煙味中放任了身不由己的睡意,陷入沉眠之前,他還惦記著想要握一下蓋在他眼睛上的那隻手——可惜,一條胳膊上打著吊針,另一條胳膊被石膏禁錮得死死的,四肢十分不夠用,只好作罷。
費渡只要有自主意識,就好似重新握住了命運的權杖,他心裡彷彿有一座鎮守一方的石頭山,寸草不生、堅不可催,也不需要什麼求生意志,自然能熟練地將雜念清掃一空,盡最大努力配合著調節自己幾近衰竭的身體機能,每次睡眠都是他的“充電”時間,每一天醒來,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當然,駱師兄的“照顧”功不可沒。
此人自稱是來照顧他的,其實正經活都是人家護工在做。
駱聞舟每天的日常任務,就是跑到他這來吃三頓飯,然後遊手好閒地用他病房的電視看球賽和美食節目,看到他精力不濟地睡過去才走。
最令人髮指的是,他每次吃飯還都要專門跑到上風口,讓排骨湯的味道一絲不浪費地飄過來,同時,電視里正在播放高畫質鏡頭下牛排由生到熟的過程,“滋滋”作響——聲色香味,圍繞著殭屍一樣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的費渡,可謂四位一體,讓他從身到心體驗了一回什麼叫做“恩將仇報”。
正在打營養液的費渡用無聲的目光注視著駱聞舟。
駱聞舟迎著他的目光,好像一點也看不出裡面沉默的譴責,兀自發表著口頭小論文:“我媽熬的排骨湯,熬得什麼玩意,我早說讓她這種水平比較‘低窪’的選手紅燒,不聽,非得說紅燒不健康,要清燉,看,調料放的時間就不對,鹽也不對,火候更別提,喂貓吃,我估計貓都得給刨出來埋了。”
然後費渡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邊絮絮叨叨地嫌棄,一邊一口悶了大半碗。
費渡:“……”
駱聞舟和他對視了一會,好像恍然大明白了什麼,很賤地往前一探身;“怎麼眼巴巴地盯著我,你想吃嗎?”
費渡衝他輕輕地眨了一下眼。
駱聞舟毫不猶豫地叼走了最後一塊排骨:“等什麼時候你能叫我‘哥’了,再給你點甜頭。”
費渡:“……”
他其實對排骨湯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覺得看著駱聞舟很有趣,這位先生有一人當百之聒噪,一走進來,就把冰冷空曠的病房撐得活蹦亂跳的。
駱聞舟在他面前直播完吃飯,也不勞動護工,自己一瘸一顛地收拾完碗筷,然後做賊似的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見醫護人員們暫時沒有回來的意思,他飛快地掩上門,溜到費渡病床邊上:“做一點違反紀律的事,不要聲張。”
費渡垂下眼,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感覺自己從頭到腳,實在沒有什麼可供“違紀”的空間,於是有點期待地看著駱聞舟,想和師兄學習一下時髦的玩法。
……然後他就看見駱聞舟不知從哪摸出一小瓶蜂蜜。
費渡面無表情地想:“哦。”
他真的不是一兩個月不能大吃大喝就饞得受不了的那種人。
“悄悄的,”駱聞舟像個兜售大煙的犯罪分子一樣,壓低聲音對費渡說,“就給你一口,多了沒有。”
說著,他把幾滴蜂蜜倒在了瓶蓋裡,兌了一點溫水化開,隨後用棉籤蘸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塗在費渡看不見一點血色的唇縫裡。
費渡雖然覺得這種程度的“違紀”不符合期待,還是很給面子地輕輕舔了一下,心裡想:“槐花蜜。”
與此同時,他目光掃過眼前的男人——駱聞舟似乎瘦了點,傷筋動骨不是啃幾塊排骨就能補回來的,他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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