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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下巴,笑了起來:“勒死對方,是一種細水長流、享受式的殺人方式,有時候甚至會帶上一點‘那方面’的意味。一個渴得嗓子冒煙的人,肯坐下來細細‘品茶’嗎?我個人覺得這個過程不太自然。”

駱聞舟沉下臉色:“你認為殺人是‘品茶’。”

“只是個比喻,”費渡避重就輕地一聳肩,“張東來不會殺人,就算殺了人,他也不會拋屍,就算拋屍,也不會拋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西區窄巷裡,這是從理性角度分析。從直覺方面來看——張東來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慫貨,發火頂多罵街,他沒膽子殺人的。”

從姓費的坐在那裡開始,只有最後一句聽起來比較像人話。

張東來是張局大哥的兒子,老來子,家庭條件又不錯,慣得不行,又嬌氣又廢物,駱聞舟見過他幾次,確實不覺得他有這個膽量和心理素質。

至於其他的事,只能靠警方查證,從費渡這裡也問不出什麼,駱聞舟合上筆記本,站起來準備走。

“喂。”費渡突然在後面開口叫住他。

駱聞舟一回頭,一個小東西衝他飛了過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抄住,發現費渡丟給他一塊u盤。

費渡說:“刑事案件中,有幾種情況容易受到公眾關注。第一,規模很大,比如恐怖襲擊,這是新聞;第二,手段格外詭異殘忍,或是連環殺手之類帶有都市傳說色彩的事件,這是獵奇;第三,受害人屬於低風險群體,比如生活規律的學生和上班族、安分守己的中產階級,這是代入受害人產生的群體性恐慌;第四,切中某種積怨已久的社會矛盾,比如涉及公權力、特權、道德缺失的社會精英事件,這是話題——你們這起案子,哪個邊都不沾,卻在一開始就受到了非同尋常的關注。”

行將偃旗息鼓的悶雷聲在非常遙遠的地方模糊地響起,給他的話加了個綿延不絕的尾音。

“短暫的異常關注過後,按理說人們很快會對此失去興趣,但是這時候,張東來又牽扯進去了。”費渡站了起來,走到駱聞舟身邊,錯身而過的時候,輕輕地說,“是巧合還是有人在整你們?”

駱聞舟眼神一凝。

“不用謝,我是衝陶然。”費渡拎起雨傘,不再看他,徑自離開。

“費渡。”駱聞舟突然說,“是下個禮拜吧?七年整了,你也該重新開始了。”

費渡沒理他,保持著均勻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9章 於連 八

王洪亮正當壯年,然而酒色半生,頗有些未老先衰相,兩頰的肥肉信馬由韁地鬆弛到了與下巴齊平的地步,乍一看,很像一條密謀著顛覆全人類的沙皮狗。

他往前探著身,一邊觀察著被拘留的馬小偉,一邊夾著根菸噴雲吐霧,噴出了一個區域性的南天門。

馬小偉太瘦小了,幾乎瘦出了一臉可憐巴巴的稚拙,即使自己獨處,依然渾身緊繃,一雙幾乎要脫眶的眼珠好似沒法在一點久留,上天入地地四處亂飄。

王洪亮歪頭盯住了他,對旁邊的人開了口:“這麼說,他們灰溜溜地把人帶回市局了?”

旁邊站著的正是分局刑偵隊的負責人,此人辦案的時候毫無存在感,指揮基本靠跟風,結論基本靠領導,像個上傳下效的傳聲筒。他從旁邊捧起一個菸灰缸,湊上前接了王洪亮的菸頭:“肖海洋是這麼彙報的。”

“沒想到,這個我真沒想到,簡直不像真的——你說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巧的事呢?”王洪亮哈哈一笑,見牙不見眼,成了一條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沙皮狗,“怪不得算命的說我今年雖然有坎,但總能遇上貴人逢凶化吉,三萬塊錢求的平安符有點用處。那個肖海洋除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外,居然也能有點用。”

旁邊人恭恭敬敬地問:“王局,那您看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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