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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聞舟正檢查自己有沒有遺漏的地方,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突然響了。

突兀的“五環之歌”在曲折的寄存室內來回震盪,迴音高低起伏,活生生地盪出了恐怖片的效果,駱聞舟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方才那位聲稱“迴避”的管理員神出鬼沒地探出頭來,幽幽地說:“要關靜音啊,警官,公共場所,注意素質,你這樣很打擾人休息的。”

“這位大哥,”駱聞舟帶著殺氣說,“我要是沒素質,你現在肯定已經躺在地上了。”

管理員不敢和野蠻人講理,倏地縮回了腦袋。

駱聞舟面有菜色地在陰風陣陣裡接起電話:“陶然,查出什麼了?”

“當年那片小區還在,”陶然在烈日炎炎下扯了扯制服領子,藉著打電話的功夫,一個箭步躥到了樹底下避暑,拿出一張影印的舊地圖不住地扇,“我快烤化了——這小區名叫‘向陽小區’,是二十多年前最早的那批商品房,在當時看還是比較高檔的,我聽附近下棋的大爺說,以前錦繡在這的時候,好多有錢人家的學生都在這租房。”

“那堵院牆呢?”駱聞舟問,“按著郭恆的說法,當年他透過那堵牆上的鏤空,能看見吳廣川家,大概在哪,你們能定位嗎?”

“這一片早就改建得媽都不認識了,你可真會給我們出難題啊老大。”陶然喘了口氣,十分不講究地用袖子擼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看見不遠處揮汗如雨的同事衝他招手示意——他們從附近的建築工地請來了幾個測繪工,以向陽小區作為基石,按著舊地圖上的比例量,生生在面目全非的原地勾畫出了當年的舊跡。

馬路已經拓寬過一倍多,原來吳廣川的家已經被大馬路填平了,幸好盛夏午後大街上人煙稀少,兩個警察一人舉著一根木頭塔尺,相聚一米五站在馬路中間,還原了吳廣川家的大門。

陶然沿著荒草叢生的向陽小區圍牆走了一段,對駱聞舟說:“我覺得這個位置應該是在七號樓和八號樓之間——根據郭恆的描述,這個位置正對拐角,而且能窺見幾十米外吳廣川的家……這地方不好找啊聞舟,老樓原來建的腳踏車棚在這邊,就一個不到一人寬的小過道,我進來都要側身——許文超當時輕車熟路地帶著郭恆鑽進來,你說他是怎麼找到這的?”

話音沒落,一條資訊已經同步群發到了他們倆的手機,是郎喬。

郎喬到錦繡中學裡翻出了學校儲存的舊檔案,查到了許文超初中時在學校登記的聯絡地址——向陽小區八號樓,三單元201。

陶然捏著手機,轉頭望向旁邊外牆斑駁的舊樓房,繼而飛快地從小縫裡鑽出去,轉身跑上了八號樓的二樓,樓道里常年開啟的窗戶已經鏽住了,上面是一層經年日久的油汙,正好和“201”室的主臥視窗方向一致。

陶然睜大了眼睛湊過去看,正好從視窗看見了他那兩個舉著塔尺的同事,他們身後幾米處擺了幾塊石頭,代表吳廣川家的地下室——過去老房子的地下室很多都獨立出租出售,因此大多不是封閉的,也有窗戶,圍著房子一圈會罩鐵柵欄,鐵柵欄外再擺好花壇,以防有人掉下去,也能防止別人窺視。

二十年前,這座城市還沒有那麼浮誇,過了夜裡九點,街上已然人煙稀少,沒有那麼多晝伏夜出的夜貓子。

某些只能活在黑暗裡的人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周圍,確定已經夜深人靜,才剝下偽裝的畫皮,拿出自己漆黑的骨頭與慾望,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盡情放肆。

那時會不會有一雙居高臨下的眼睛,剛好能越過花壇,從那命運似的角度裡窺見一切?

陶然一身熱汗與雞皮疙瘩並行,三步並兩步地衝進了八號樓的家委會,把工作證拍到工作人員桌上:“勞駕幫我看看,三單元的201房主是誰,近幾年有沒有交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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