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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許久,本以為相國還要晚些,特意交代了署長侍奉。眼下趕巧了,下官直送相國上覆道吧。”
這皇城的建築橫平豎直,極其端正規範。宮城分東南西北四個部分,朱雀闕位於北宮南門,門外設望樓為朱雀門,和蒼龍、玄武、白虎各守一方,支起了這龐大建築群的脊樑。四門之中尤以朱雀為貴,由於皇帝常出入,因此格局分外宏偉。要入朱雀闕,不必在底下過門禁,只需上玄武門,兩門之間有複道相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複道是凌空而建的,從上面通行,風便格外的大。丞相駐足遠望,朱雀闕鬱郁與天相接,據說離城四十里都能看得見。熒惑守心……果真成了定局,終歸會引得人心動盪。好不容易大定的天下,如果再起波瀾,不知還能不能經受得住。
“你不必相陪,下職吧。”他吩咐了夕郎,自己掖著袖子往前去了。
複道很長,走過去要花不少工夫。夜幕低垂,宮苑各處掌起了燈,從頂上看下去,錯錯落落恍如星辰。反倒是天上的星光還未亮,可能是因為夜還不深吧,一路行來恍惚得很。
終於到了朱雀門前,他順著長坡下去,這地方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候,曾經和連崢來過幾回。後來年歲到了封侯離宮,就鮮少有機會走近了。
甬道上一人挑燈趨步前來,是個戴卻非冠,穿袴褶的謁者。遠遠對他行禮,躬身道:“君侯來了,主公已恭候多時了。”
他提袍上臺階,這樓闕是木質結構,內部有樓梯次第向上。謁者將他引到梯口就頓住了腳,長揖道:“主公有令,請君侯一人登樓。”
奇怪她總愛製造些單獨相處的機會,以前常以為她很畏懼他,近來形勢有了逆轉,反倒是他七上八下起來。
他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鬱塞,還是那句話,怕個什麼!於是一抖袍角踏上樓梯,逐層向上攀登,登頂後看見殿堂深處幽幽的一點光,火焰隨風跳動,把一個纖細的身影拉得老長。
第15章
他站住了腳,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殿上的人背對著他,看不見面貌,但是一眼望去,打扮似乎和平常不一樣。當然著裝依舊是深衣,然而鬆鬆挽著頭髮,彷彿是女人的椎髻。於是那深衣便有了弱柳扶風的味道,臨窗而立,隨時欲上九重天。
他不上前,窗前的人便回過身來,神情淡然地叫了聲相父,“連累相父不得安睡了。不過今晚天色上佳,我推算過,亥正月上中天,正是觀星的好時機。”
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本以為她一見他,便會迫不及待痴纏上來,沒想到竟是一副只談公事的正經模樣。說完連目光都未逗留,徑自回身遠望,按說如此一本正經,丞相的心應當放回肚子裡了,然而並沒有。他盯著那個背影看了半天,越看越懷疑其中有詐。
小心翼翼走過去,向她鞠了一禮,“主公久等了,觀星宜遲不宜早,況且一人獨在闕上,還是要以安全為上。”
她嗯了聲,“你來前我就在想,如果我今夜墜樓而亡,恐怕沒有一個人會在意我的死因。所以我把黃門都遣開了,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相父。”
丞相聽後心頭一跳,“主公為何只相信臣?”
她回身笑道:“因為我與相父一體,如果我這個皇帝當不成了,相父還怎麼當國丈呢。”
她帶著調侃的語調,直面他的時候他才看清她擦了口脂,鮮豔的紅,將那張臉點綴得生動且明亮。
他怔了下,“主公……”
她似乎有些忸怩,“怎麼?不好看?”
他冷了眉眼,“我曾經不止一次告誡主公,遠離那些胭脂水粉。你身在其位,是成大事者,琴棋書畫任你賞玩,絕不能沉迷於那些令人喪志的玩意兒,主公把我的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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