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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喀戰事,招了兩位心腹大臣商議,這一議便是一個時辰。德祿回來的時候發現還未叫散,便領雲貝勒在配殿等候。雲貝勒是老成親王的兒子, 論資排輩兒還是皇帝的叔輩兒。當然這種叔輩兒也只是心裡知道,誰也不敢在皇帝跟前挺腰子說“我是你叔叔”, 見了那位九五至尊, 照樣磕頭打千兒。
雲貝勒看看盤兒裡的鐲子, 嘿了一聲, “納辛這回可是屎殼郎變唧鳥兒, 一飛沖天啦。這主兒生了個好閨女,比薛中堂家的招待見。”
德祿和他原有點兒私交, 當初宗室子弟都在上書房讀書, 雲璞的年紀比皇帝長了幾歲, 又慣會來事兒,因此奉承得御前紅人兒很熨帖。德祿也不和他見外,笑著說可不,“如今的主子娘娘算獨一份兒,富榮瞎了眼,得罪了娘娘,這回沒丟腦袋算造化,家姑奶奶的前程算是斷送了。”
雲貝勒有種撿了漏了竊喜,“他要是不壞事兒,霸攬著內務府哪裡肯漏一點兒!我和四額駙這回也是託了娘娘的福了,合該心存感激才是。就是那納辛,真沒見過比這狗不拾的更不著調的,早年和我們家老爺子打過一架,他割了我們老爺子的靴腰子,一個王爺,一個輔政大臣,十二月芯兒裡在雞窩兒天井裡頭摔跤。我們老爺子多年不下場子,手腳早生疏了,那回吃了啞巴虧,扭傷了腰,在家躺了半個月才下地走道兒。”
德祿聽了掩嘴囫圇笑,關於納公爺的奇事兒多了,這也不是什麼新聞。所謂的割靴腰子,是搶了熟人朋友所愛的□□,類似上回戶部呼侍郎那樣的行為。但是同樣的事兒,不同的人經歷,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兩種結果。別看納公爺官場上順風倒,歡場上卻是一身傲骨寧折不彎,就算自己錯了他也和人打架。當然打架得看對手是誰,官兒比他大的,威望比他高的他都不怕,因為事兒宣揚不起來,人家比他更怕朝廷知道。這不,成親王吃了虧,他隔天送了一對熊腰子來賠罪,把成親王氣得吹鬍子瞪眼。
“多年前的事兒了,這會子就不提了。”德祿笑道,“如今高升國丈爺,往常的毛病總該改了。”
雲貝勒表示懷疑,“我看懸。”
這兒正閒聊,門上三慶來回話,說軍機上散了,請雲大人進去。
雲貝勒忙親自捧著盤子進暖閣,先給皇帝行禮,然後把漆盤往上呈敬,說:“萬歲爺,這是內府庫房裡千挑萬選出來的極品,奴才們見識淺,實在難分伯仲,越性兒都請來,請萬歲爺決斷。”
皇帝看著盤兒裡的鐲子,個個油光水滑,個個長得不一樣。裡頭有一個尤其特別,清透得像水,水波間又漾出一潭深綠,要是戴在她的腕子上,一定很相宜。
皇帝伸手取出來,細細就光看,幾乎看不見絮,這就很好,比她今兒那個羊脂玉的好。
他低下頭,唇角曼浮起一點笑意,那笑容是御前人從沒有見過的,是一種自得其樂,沒有氣吞山河的豪情,就是屬於一個尋常人的,輕輕的歡喜。德祿記得清清楚楚,早前皇帝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表情少得可憐。自從嚶姑娘進了宮,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已經那麼明顯,德祿不禁老淚縱橫,孤寂多年的萬歲爺,內心終於豐沛起來了,嚶姑娘這回是積大德啦。
“主子瞧這個好?”德祿殷勤地說,“奴才先頭和兩位大人也商量來著,就瞧這個和那三彩的好。”
皇帝又看看三彩的,紅白綠三色三分天下,漫漶如天上的雲彩,也是極少見的品相。他嗯了聲,“這兩個都好,另一隻呢?”
雲貝勒沒明白他的意思,怔怔看了德祿一眼。
德祿在御前伺候了那些年,萬歲爺的思路他有時也能揣摩揣摩,便道:“主子,這類鐲子都是單個的,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了。要是戴一對兒,一左一右跟鐐銬似的,多蠢相!好物不在多,一個能買萬畝良田,次一等的,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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