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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嗟嘆不已:“這個指派很好,佟家姑娘是個有造化的,你早前還說她身世可憐來著, 如今她進了你家了。要說納辛的兩位福晉, 真真兒沒的挑揀, 姑娘進了門子,也算苦盡甘來了。”
嚶鳴說是,“我的兩位母親待人向來極溫存,我自小在家沒吃過什麼苦。佟二姑娘進了我們家宅,絕受不了委屈的。”
太皇太后頷首,“既這麼,挑個日子下恩旨就是了。佟家姑娘十五,比皇后的兄弟還大些,姑娘大些好,知道心疼爺們兒。賜了婚什麼時候成親,全看他們自己的意思,倘或覺得年紀太小,或等再大些,也不是不成。”
皇帝自是高興的,這樣可算雙贏,既加恩了佟家,又不必因此傷了皇后的面子。早前指婚的計劃就在他腦子裡醞釀,他甚至想過要把佟家姑娘指給海銀臺。至於為什麼會想到他,大概也是衝著海銀臺那股子不懂得轉圜的執拗勁兒吧。
做精細活兒的人,心思全在手藝上,不懂得揣摩聖意。他那次下令讓他在棗核上雕十八羅漢,當時不過洩憤一說,其實他告個罪說“奴才無能”,反倒更稱他的意兒。結果這海銀臺是個認死理兒的,時隔三個月,竟真把那枚棗核送來了。
象牙小盒子的正中央,擺著一枚被摩挲得發紅的棗核,核兒的形態並未發生太大改變,但細看之下刻面高低起伏,十八羅漢一個不差。這世上竟有這麼擰的人,皇帝覺得腦仁兒疼,更叫他不悅的是,這棗核兒的存在間接證明了那枚橄欖核舟也是他的手筆。
“朕只知你會做燙樣,沒想到還會核雕。”皇帝唇角輕輕一牽,把這棗核兒放回了盒子裡,“好得很,下回讓那些周邊小國見識見識我大英匠人的手藝。”
海銀臺常年出入山野,面聖時從沒有拱肩呵腰的體態,即便是低頭回話,也自有他的風骨,“奴才原不會核雕,因皇上降旨,才特特兒跟核雕大師曹孟純現學的。”
皇帝哼笑了聲,“這樣的手藝,恐怕不是一個初學者能做到的。”
“是。”海銀臺微呵了呵腰,“請皇上恕罪,這核雕並不是奴才一人完成的,還有曹師傅潤色的功效。”
這話是真是假?自然是假的,要是認真計較,斷他個欺君也不為過。可是皇帝沒有想去深究,他反倒有些佩服他,這是個聰明人,料準那枚橄欖核出了差池,因此儘量周全著,欲讓自己全身而退,也想保全嚶鳴。如果當初嚶鳴不進宮,這會兒他們已經雙宿雙棲了吧!皇帝酸澀地想,自己的皇后和人定過親,確實令他有些吃味兒,但換句話說是自己橫刀奪愛,他也不能揪著受害者不放。
唉,主要是因為二五眼如今對他好像有了點兒好感,他的底氣就壯了。一個人一旦有底氣,心胸便會開闊些。他也不諱言,蓋上盒蓋對海銀臺道:“你與皇后定過親,朕知道。”
海銀臺神色如常,淡聲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不從。”
皇帝笑了笑,“單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忌憚朕心裡有這根刺,將來與皇后之間起隔閡麼?”
一個有匠心精神的人,回話倒也嚴絲合縫,他說:“皇上是聖主明君,絕不會因此小事心生怨懟。奴才與皇后娘娘確實定過親,但也只是定親而已,請皇上明鑑。至於皇上與娘娘是否起隔閡,奴才是局外人,不敢妄下斷語。”
是啊,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就不會牽一髮動全身,就可以標榜自己是局外人。不管他和嚶鳴之間有沒有過情,這樣的回答顯然是最合適的,倘或急著為皇后諸多澄清,那才是最蠢的做法,反倒惹人注目。
皇帝已經是個勝利者,所以他心情大好,自己情路順遂,便想著是不是也慰藉一下失意人。可是轉念再想想,佟崇峻的姑娘要是指給了海家,豈不有拿人姑娘填窟窿的嫌疑嗎,那麼推恩反成了責罰,倒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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