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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最後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呢,牛頭馬面就在邊上等著了。他們可不管你陽世裡什麼身份,下去了都一樣,拿大鏈子鎖上,牽著就走,不讓你多待一會兒。”
她言之鑿鑿,嚶鳴不由洩氣,“你死過?怎麼知道要拿鏈子鎖?”
“戲文裡不都這麼唱的嗎。”鹿格掖著袖子嘆氣,“皇后娘娘可是好人啊,奴才還記得,當年只要她來咱們府上,必要給奴才們捎吃食。有家裡小廚房做的果子,還有外頭飯館兒裡的食盒子,裝得滿滿的,說使力氣幹活兒的人就得多吃。如今娘娘沒了,那些指著登高枝兒的人高興壞了,瞧瞧那些嘴臉,擰著眉頭笑的模樣真叫我噁心。帝王家的飯哪裡香甜了,這麼好的娘娘,硬給糟踐……”
嚶鳴越聽越心驚,低喝了聲住嘴,“你口沒遮攔的,家裡說順了嘴,回頭上宮裡也這麼著,那還了得!明兒不必你跟著伺候了,換個人吧。”
鹿格怔住了,不明白主子怎麼會發這通火,囁嚅著:“咱們在自己院子裡,奴才方敢這麼說的,本也是掏心窩子的話……”
“可又來!”嚶鳴實在拿她沒轍了,這麼直腸子的丫頭真是少見,“既然念娘娘的好,就更要知道厲害。這些話在自己院子裡也不能說,萬一傳出去是什麼罪過,你曉得麼?”
鹿格低頭肅了肅道是,“奴才糊塗了,再不敢有下回,要是再犯,請主子拿篾條抽我。”說著放下了另半幅簾子,輕聲道,“夜深了,主子安置吧。”
鹿格退出臥房,嚶鳴才閉上眼。可一閉眼,忽然想起甬道里的境遇,心裡又顫了顫。對於皇帝,她可說是既怕又恨。深知的死不能全怪皇帝,但皇帝的冷落一定加速了她的凋零。以前做姑娘那會兒多結實啊,進了宮五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那座紫禁城是吃人的,慢慢折磨人的精神,直到把她折磨死。皇帝打心眼兒裡沒承認過這個皇后,深知充其量是個活招牌,是個可以放棄的犧牲品罷了。
忽然“叮”地一聲,像樹葉落在水面上,震盪出一串餘波。宮裡每過半個時辰,便敲一回引罄。嚶鳴在這片餘波裡輾轉反側,直到四更才睡著。睡也睡得不深,朦朧中聽見廊下錯綜的腳步,勉強睜開眼,窗戶紙上透出一片墨藍,是家裡開始預備進宮了。
她撐身坐起來,頭也有些暈沉。原本還迷糊著,猛聽見城內寺廟和道觀一齊撞起了鍾,那種浩大的嗡鳴像拳頭砸在腦仁上,一瞬讓她清明過來。
急急忙忙洗漱,急急忙忙穿上孝服,去上房候著,伺候福晉出門登車。原本她是次女,並不需要入宮舉哀的,不過因長姐已經出閣,她又是皇后生前看重的人,故而宮裡放行的名牌上有她的名字。
時候太早,早市上出攤的買賣剛生起爐子,連城門都未開,街上還是空蕩蕩的。五更的時候小雨停了,卻引發一段別樣的寒冷。福晉探過來摸摸她的手,姑娘家氣血大多不旺,便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了她懷裡。
皇后的喪儀歷代都有定規,大喪之日起,寺、觀各敲鐘三萬杵,乘著那片無止無盡的鐘聲,馬車到了神武門前。
這時各府門內眷悉數抵達了,還是按照昨天的序列入欽安殿,焚香,跪奠酒,舉哀。起先倒也和前一天無異,辰時的哭臨結束後,都退入棚座暫歇。侍奉喪儀的太監們從外面魚貫搬入茶點,請各公府女眷們潤潤喉,墊墊肚子。眾人尋了座兒坐下來,便開始了認人攀談的環節。
前一天皇后新喪的兔死狐悲已經散了,除了不能大聲笑談外,各自壓聲說些家長裡短也不打緊。有人認出嚶鳴來,“這不是納公爺家的二姑娘嗎。薛齊兩家本是至交,二姑娘和皇后娘娘情誼又深厚,怎麼在這裡祭奠,不上前頭鍾粹宮去?”
皇后至交,又是納辛的女兒,自然分外引人注目。一時幾十雙眼睛望向嚶鳴,嚶鳴端坐著,本來也有準備,並不畏懼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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