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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壯膽兒,連皇瑪法的印都拿出來。可這印是皇祖母的寶貝,交給她實在叫人不放心,萬一弄丟了……”
太皇太后笑道:“哪裡丟得了,她這樣的仔細人兒,怎麼能不知道這印的要緊。想是這一路你們處得極好,她也放心了,著急把印還了回來,說放在身上提心吊膽不敢睡覺。”
皇帝的心往下沉,半松的手重又握緊了,咬牙說是,“這樣最好,印還回來了,朕也放心了。時候不早,請皇祖母和額涅早些安置,明日遷奠禮,送大行皇后梓宮入宜陵,又免不了一頓顛躓,歇足了,明兒才有精神。”
皇帝行了禮,緩步退出寢殿,半道上張開手看那面印章,越看越惱火,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險些在太皇太后跟前折了臉面。這個二五眼,煞有介事的裝了兩天,不過是為最後看他出洋相。好在他有所察覺,否則豈不是著了她的道?
邊上侍奉的德祿惴惴不安,囁嚅著:“萬歲爺……”
皇帝忽然站住了腳,衝假山方向狠狠把手裡的東西砸了出去。真是好大的本事,贗品做得足可亂真,他明明見過那方印的,為什麼會被她矇騙,可見必是她花了大心思!更可恨的是到最後還在給他下套,說自己已經向老佛爺告過罪了,請他把印章還回去。要是當真還回去,太皇太后會是什麼表情?太后又會是什麼表情?皇帝簡直不願想象。
這種人該凌遲處死啊,還留著幹什麼?皇帝從未感覺自己的尊嚴被如此踐踏過,並且這種踐踏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開始在廊下慢慢踱步,這種氣悶已經有五六年沒有體會過了,上次還是忠親王人後稱他“黃毛小兒”的時候。當然,忠親王最後被他砍了腦袋,家產全數抄沒,家人也削籍為奴罰到長白山挖參去了。政敵可以這樣處置,可面對一個女人,他居然感到束手無策。
德祿壯了壯膽兒才上前來,“主子爺,暫且忍了吧。眼下是皇后娘娘入葬的當口,在這兒鬧起來不好。行宮裡留守的奴才嘴不嚴,要是走漏了風聲,有損主子威儀。主子要撒氣,等回了宮再說,到時候您罰她頂三塊硯臺,還不成嗎。”
皇帝沉默著,半晌才冷哼一聲,“你去傳朕的話,明兒讓她一塊兒扶棺下去。那裡將來也有她的位置,讓她下去認認地方。”
德祿垂袖道是,招手讓三慶上來伺候,自己帶著令兒往圍房去了。
敲敲門,屋裡的燈還亮著,裡頭人問“誰呀”,一道人影移過來,投在窗戶紙上的黑影由丈二金剛,縮減成了普通大小。
德祿說是我,“嚶姑娘,德祿求見。”
松格過來開門,有點惶恐的模樣,“徳管事的,這會子來,有事兒嗎?”
德祿說有事兒,看見嚶鳴慢慢過來了,他訕訕笑了笑說:“嚶姑娘,萬歲爺打發我來傳話,明兒大行皇后梓宮入地宮,萬歲爺命您一塊兒扶棺下去,說讓您……認認地方。”
嚶鳴一驚,“那還讓上來嗎?”
這個問題問的德祿也懵了,他琢磨了下道:“應該還是會讓您上來的,畢竟老佛爺和太后都在不是,主子也不會就這麼把您封在地宮裡的。”
嚶鳴鬆了口氣,松格一副慶賀她大難不死的模樣,說:“下去就下去吧,萬歲爺不也下去嗎。”
嚶鳴抿唇笑了笑,對德祿道:“替我回萬歲爺一聲,就說奴才領命,謝萬歲爺恩典。”
德祿噯了聲,轉頭走了,松格瞧了她主子一眼,“萬歲爺這是在嚇唬您呢。”
看來今兒氣得不輕,帶她下去認地方,分明有恐嚇的意思,不過這種恐嚇她不怕,老挨欺負也不是辦法。就拿這回的印章來說事兒,他是等她伺候完老佛爺出來才還她的,這就說明他確實沒安好心,雖然不至於真要她腦袋,但想讓她獲罪,是千真萬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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