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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男人們,我們做正室的,都不必在乎她們。夫君們喜歡,便納了,不喜歡,便打發了。像這個引枕,先前那個顏色,你不喜歡,咱們不就換了這個顏色嗎?你可曾為那個引枕難過過?沒有的,男人們也不會為妾室婢子難過。會叫人笑話的。”
“叫她們伺候主人,便如這引枕讓你靠著,便如這攢盒裝著你喜歡的點心,都是應該的。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做正妻的,需有心胸,不值當為這些人多花心思。”
“不值當的。”
她的聲音實在溫柔,像在哄孩子。
溫蕙的困惑並沒有解除,她雖然習慣性地想去相信陸夫人,可內心裡總覺得哪裡是不對的。
“不值當”這一句,好像聽過。
陸嘉言也曾經說過。他說,不值當為這些人不開心。
他說的“這些人”就是陸夫人說的不必看作人的人。
“可是……”溫蕙喃喃。
“沒什麼可是。”陸夫人溫柔又強勢地打斷她,“你把她們跟你當作一樣的人了。可我們跟她們是不一樣的。我們做正妻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八抬大轎從中門抬進來的。怎麼能一樣呢。”
“他日若嘉言要置通房,納妾室,也不必難過。給他找好拿捏的人便是。”
“用得好了,便是你的幫手。用得不好,便打發了。”
“生死由你,性命由你。”
“實在不值當,為這些人花心思,動情緒。”
“男人們……都是這樣的。只有我們,才會多思多慮。”
她說:“便,不把她們當作人來看,便不會有這種難受了。”
最好,也不要把男人當作人。
只當他是,給你掙誥命的工具,給你家用的錢袋子,給你安穩生活的長工。
如此,就最好了,蕙娘。
只後面這些,只能壓在舌根下,不能說出來,不能告訴她。
但陸夫人相信,遲早有一天,溫蕙會自己明白。
因在這件事上,縱陸夫人是陸睿的母親,也沒法幫她。
因這是,世道賦予男人的權利。幾沒有男人會傻到放棄自己的這種權利。偶有,便是能寫進詩詞話本里,千百年後,還叫女子讀了流淚的。
鳳毛麟角。
陸夫人是溫蕙非常尊敬、非常信服的長輩。
她威嚴又寬容,睿智又靈秀。她有滿腹的學問,溫蕙一直覺得,她或許也可以去考考功名——如果她能生為男兒的話。
她今天為溫蕙解答疑惑的時候,格外地溫柔。讓溫蕙甚至生出一種自己在被哄著吃糖的感覺。
且她說的,沒有一條是可以反駁的,其實都是溫蕙也知道的正理。
只平時,大家誰也不是靠著道理活著,都是靠著煙火活著。溫家小門小戶,就那麼些下人。溫夫人和黃媽媽,溫蕙和金針銀線,楊氏和自己的奶孃及貼身大丫頭……沒有那麼嚴格的身份之分,甚至接近家人。
於是這些正確無比的道理,便在煙火氣中模糊了界限。
但到了陸家,煙火氣少了許多,書卷氣濃濃。
那些道理便成了規矩,成了準繩,成了肉眼都能看見的橫在你面前的墨線,你要小心翼翼,不能踩它。
你走得難受,卻不能說它不對。
就像現在,溫蕙就沒法說陸夫人說的不對,縱然她的困惑依然存在於心底,卻也只能低頭受教。
就這樣被哄著,懵懵懂懂地離開了上房。
喬媽媽進來,抬眼。
陸夫人獨自坐在榻上。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投進來,斜斜一束。陸夫人只望著那光束中的塵埃。
喬媽媽打趣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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