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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決抬眸,看著皇帝。
當年的四公子,如今已經全變了模樣。時間推著人往前走,誰也不能回頭。
“陛下只管勤政牧民,文治武功,踏實睡覺。”霍決垂首傾身,“這些事,交給臣。”
皇帝凝視他良久,終於點頭:“好,就照你說的去做。錢從私庫裡出,省得朝臣們又有話說。”
霍決道:“遵命。”
霍決待要告退,皇帝卻喊住了他。
說完正事,他的眉眼輕鬆許多,看了霍決兩眼,問:“你最近是怎麼了?”
霍決凝目。
“你最近很愛笑。”皇帝說,“而且眉眼都舒展開了,跟從前很不一樣。”
皇帝愈是看霍決,愈覺得是。
縱然他愛重霍決,也得承認,霍決身為閹人,從在長沙府時眉間就有陰鬱之氣。這種陰鬱之氣,很多閹人身上都有,毫不稀奇。
但現在,皇帝再看霍決,眉眼間深沉依舊,那股陰鬱之氣卻明顯不見了。
霍決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注意飲食調理,早晚功課不輟,人自然有精神。”
皇帝要是信他就有鬼了。
皇帝跟文臣說話,要繞三個彎,跟霍決說話,卻是直著說:“你夫人原諒你了?”
霍決嘆口氣,道:“小安又欠收拾。”
“他跟我,自然是無話不說的。”皇帝好奇心起來,“真的原諒你了?你可真行,這都能做到?”
皇帝情不自禁地向前傾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自來女子最怕便是心傷,這心真的傷了,便很難癒合。我只知道你做事有手段,竟不知道你對女子還有這等手段。說說,說說。”
霍決與皇帝,從長沙的襄王府,到京城的齊王府,到深宮大內,一路走來,彼此知道的太多,的確也沒什麼可瞞的。
如今溫蕙是他不可分割之人,也得跟皇帝交交底。
他道:“說來十分簡單,因我對她,什麼手段都沒有了。我做事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只會讓她恨我憎我。所以我……只能乞憐。”
“我與她自小訂婚,也算兩小無猜。雖然中間隔了這許多年許多事,但她終究是憐我的。”
“我也……就指著這份憐活了。”
皇帝卻笑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懂女人還是不懂女人。”
他道:“憐與愛自古不分離。”
“那女子若憐你,天長日久,終會愛你。”
霍決垂頭,品味這四個字:“天長日久……”
這四個字,不就是他所求的嗎。
皇帝出了個餿主意:“我賜兩個美人給你吧。女人易驚愛妒,讓她患得患失,更曉得要抓牢你。”
覺得自己這主意很是聰明。
霍決嘆了口氣。
“陛下的主意自然是好的。”霍決傾身道。
“只,讓她受驚不安,陛下捨得,”他抬眸,拒絕,“我不捨得。”
皇帝咋舌而笑。
笑完,皇帝看看天,道:“今天沒什麼事了,走,去翰林院轉轉。”
翰林院離皇宮不遠,就在御河橋靠東長安街。這是國家儲才之地,經過歷代不斷地擴張修繕,引水為池,秘石為山,軒窗敞亮,樹木廕庇。曾有詩云“金殿當頭玉堂署,十二朱廊隱宮樹”、又詩云“咫尺玉堂清切地,底誇瀛島說登仙”,描繪翰林院的靜幽、清秘,最是一等的讀書之地。
皇帝駕幸翰林院,翰林們出迎,霍決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陸睿。
青色的文臣常服穿在他身上,有出塵之感。靜立於眾人之中,濯濯然耀眼。
翰林官輪值禁中,陸睿並不是日日都在禁中,便是在,也未必能和霍決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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