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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子錕跟著老頭走進教室的時候,早已等候許久的學生們立刻爆發出一陣笑聲,北大曆來是進步文化的搖籃,講臺上出現一位長袍馬褂、豬尾小辮的教授,自然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教室裡人滿為患,連過道里都坐滿了人,後面更是站了一大堆人,北大學子們頗具紳士風度,把前排居中最佳的位置都讓給了女學生們,林文靜和王月琪也在其中,看到自家車伕跟著教授進來,林文靜滿臉的詫異,陳子錕朝她擠擠眼睛,心中得意萬分。
老頭指示陳子錕坐在前排,自己走上講臺,慢條斯理的說:“外國人說,來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但是不可不看辜鴻銘,諸位北大學子,想必也是來看我這位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活在民國卻還留著辮子的怪老頭吧?”
臺下又是一陣會心的笑聲,辜鴻銘摘下瓜皮帽,原地轉了一圈,戴上帽子悠然道:“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
笑聲戛然而止,北大學子們到底都是人中翹楚,辜教授的話讓他們猛醒,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怪老頭。
辜鴻銘說:“承蒙蔡校長看得起,聘辜某來北大教授拉丁語,學西學必學拉丁文,正如學漢學必學文言文一般無二。”
忽然臺下站起一人,大聲道:“辜教授,我不同意您的話。”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這位俊朗的青年身上,王月琪趴在林文靜耳畔說:“徐大學長好膽量,竟然敢和辜教授辯論,我真佩服他。”
“嗯,學長很有膽略。”林文靜也一臉崇拜地看著徐庭戈,陳子錕瞅見,心中打翻了醋瓶子。
教室裡幾乎所有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庭戈身上,他大受鼓勵,侃侃而談
道:“當今世界,乃是列強的世界,列強之中,又以英法美德為先,我輩中華學子若想學以致用,富國強民,必然要摒棄一些陳腐的落後的東西,比如文言文,比如拉丁文此類晦澀難懂的語言文字,歐戰過後,百廢待興,我中華學子更應奮起直追,哪有閒工夫學這些歐洲貴族用來附庸風雅的文字,我認為,學校裡應該廢除拉丁文和文言文課程,國文提倡白話文,外語提倡英法語,我記得胡適先生說過一句話……”
“胡適之的英文粗鄙不堪,也配談文字麼?”辜鴻銘的山羊鬍子一撅,不屑地打斷了徐庭戈的發言,“我以為你有什麼新意,原來還是胡適之的那一套玩意。”
徐庭戈還想辯駁,辜鴻銘根本不給他機會,“放著醇酒不喝,反而去喝勾兌的劣酒,是什麼道理,學文言文和學拉丁文一樣,是民族精華的傳承,外國人尚且知道學拉丁文,胡適之他們卻要搞什麼文字革命,拋棄文言文,實乃貽害百年之大禍患。”
徐庭戈大聲疾呼:“辜教授,請容我一言,胡適之先生提倡白話文,是為四萬萬同胞著想,文言文晦澀難懂,於提高民智方面大為不利,同理,拉丁文亦是如此,德國詩人海涅曾因不能熟記,感嘆“要是羅馬人得先學好拉丁文,他們大概沒剩多少時間征服世界,我想說的是,如果不以研究文化為目的,大學還是以學習英法語為重要課程。”
臺下一片掌聲響起,同學們看著徐庭戈的眼神更加熱切了,連林文靜也不住點頭,想必她對文言文也有著切膚之痛。
辜鴻銘早已料到這個回答,他鄙夷道:“海涅一腐儒而已,如何能當成範例來說,文言文乃是國學的底子,學好之後,白話文自然不在話下,正如拉丁文是日耳曼諸語言的鼻祖和雛形,學會拉丁文,英語法語西班牙語都不在話下,天下沒有學不會的課程,只有不努力的學生,這位同學,我敢和你打一個賭,只要願意學,就算是沒文化的苦力也能學會拉丁文。”
說著他一指陳子錕:“小子,你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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