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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第一人民醫院高幹病房,劉存仁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走廊裡站滿了老劉家的親戚朋友同事,有報社的,省政府的,省軍區的,大家都在竊竊私語著,時不時嘆口氣。
解放後,劉存仁又回到報社幹起老本行,當起校對員,不過級別上去了,是副總編級的校對,報社裡人人都羨慕他,誰讓他養了幾個有出息的兒女呢,大女兒在中央上班,大兒子在部隊當首長,小女兒在省委,女婿在報社,都是有身份的人,老人家正是該享福的時候,卻攤上要命的絕症,真是令人嘆息。
陳子錕陪劉婷乘專機從北京趕來,當他出現走廊裡,人群立刻安靜下來,這種特殊時刻,大家不敢喧譁,只是以注目禮投向這位昔日江東的主宰者。
陳子錕向眾人點點頭,帶著劉婷進了病房,老人還在昏迷之中,小女兒和女婿在旁照料,低聲告訴大姐夫父親患的是肺癌晚期,沒得治。
正說著,忽然劉媖喊道:“爹醒了。”
大家急忙圍上去,劉存仁擺擺手,指指陳子錕。
陳子錕上前握住老人的手,低聲道:“岳父,有什麼要交代的。”
一聲岳父喊得劉存仁欣慰無比,大女兒跟了陳子錕這麼多年,沒有一個名份,向來自己走後,劉婷能正式進入陳家。
“照顧好劉家的人。”劉存仁說出這句話,就咳嗽起來,劉婷幫父親輕輕敲背,稍見好轉,劉存仁喘息著問:“小勇他們呢。”
“正在路上。”劉媖答道,同時給丈夫使了個眼色。
張廣吟會意,立刻出門直奔郵電局,排隊打長途電話到北泰軍分割槽,詢問大哥有沒出發。
這個電話可不好打,因為部隊用的是軍話,和民用電話不一條線,轉接很麻煩,足足耗時半個鐘頭才接上那邊的值班室,值班人員告訴張廣吟,中央首長剛視察結束,劉副司令已經趕往火車站。
中央首長走馬觀花的在江北視察一圈,耽誤劉驍勇沒能及時回省城,因為他畢竟還沒轉業,還是一名軍人,等首長走了之後,他才帶著妻兒,拖著行李上了火車,歸心似箭,心急如焚,只恨火車走的太慢。
等劉驍勇一家人來到省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病房內外哭聲一片,劉存仁已經去世了,臨終前也沒能見到兒孫一眼。
劉驍勇看了父親的遺容,沒哭,他是見慣了生死的沙場硬漢,再說父親是癌症,晚期很痛苦,走了也是一種解脫,他只是遺憾沒能讓老人臨走前看一眼孫子。
葬禮很隆重,因為劉媖在省委工作,所以鄭澤如也來慰問了一下,劉家所在的那條街上,擺了半條街的花圈,可謂極盡哀榮。
陳子錕在省城小住幾日,利用餘威將老劉家的幾個女婿、孫子都給安排到國家單位吃了皇糧,也算對得起劉存仁臨終前的囑託了。
七日後,陳子錕返京,臨行前他找大女兒陳嫣談話,建議女兒去國外留學。
“是去蘇聯麼。”陳嫣很興奮,她從哈佛醫學院畢業後,一直醉心鑽研醫術,年年輕輕就是醫學碩士,省醫學院的副教授了。
“不,是去美國,先去香港,再想辦法赴美留學。”陳子錕道。
陳嫣沉默了一會:“別人都千方百計從美國回來報效祖國,您卻要把我送到大洋彼岸,這是為什麼。”
陳子錕道:“爸爸是為你好。”
陳嫣道:“我不去,香港也不去,我的病人需要我,組織需要我,爸爸,我現在是一名黨員,正是祖國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走啊。”
陳子錕看著女兒,覺得天真爛漫的女兒長大了,變得有些陌生,其實女兒確實長大了,嫣兒都三十一歲了,已經有自己的主見了。
“好吧,就當爸爸沒有說過。”陳子錕只得結束這次對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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